五條鹹魚 約定(2 / 2)

烏鴻禧是在指點自己?

照理來說烏鴻禧是先帝心腹,應當是站隊少帝的,但他在少帝登基一個月內並未有任何表示,底下不少人猜測烏鴻禧是想借自身權力架空少帝。

晏昭本也是這麼以為,可剛才烏鴻禧在朝堂上一出,徹底打亂了她的思緒。

他剛才那番話是想表明立場,還是裝模作樣?

……

批完奏折、過目完吏部尚書遞來的科舉題目,繁忙的工作算是結束了。

晏昭從禦膳房端來一盒糕點,熟稔地爬上偏僻宮殿屋頂,找了塊舒服的地方,精疲力竭地躺在上麵小憩。

土地、稅收這塊歸戶部管,均田製推行繞不開戶部,但戶部尚書又是袁瑞王的人,下麵兩個戶部侍郎中立,不想站隊,辦事麻煩。

晏昭雙手抱著後腦勺,眯著眼看遠方慢悠悠飄過的白雲,嘴裡嚼著糕點,腦中瘋狂運轉。

戶部管稅收,晏昭就不信那戶部尚書章英易不會貪汙,到時以貪汙之罪把他拉下馬,再拉攏戶部侍郎中的一個,提他上位,戶部便是她的勢力了。

但現在問題有兩個。

第一,三品戶部尚書的貪汙案要移交三司審理,三司有不少袁瑞王的人,難整;第二,就算把戶部尚書除了,若是拉攏戶部侍郎不成,她沒有自己的人能頂上。

為數不多的皇帝黨大臣各司其職,閒職裡找人……能力又是個問題。

晏昭長歎一聲氣,不僅是戶部要洗牌,門下省也得洗,那部門太重要了,絕不能再讓袁瑞王的毒瘤留在那。

等等……

晏昭猛地坐起。

既然不能交給三司,那就創個隻聽皇帝調遣的機構,類似於明朝的東廠。

沒法,朝廷上下都有袁瑞王的人,晏昭設立這種機構純屬被逼無奈,但她得嚴加看管,不能讓“東廠”權利滔天,屆時袁瑞王除了,又來個“東廠”成為心頭大患可得不償失了。

晏昭打定主意,決定明日上完朝找烏鴻禧借點三司裡的勇士,再插點自己人進去,暫且將就下,先把章英易和左相搞下去。

至於為什麼要勇士……這組織太得罪人了,相當於皇帝的爪牙,一兩個案子還好,待久了真容易拉仇恨,願意進的沒幾個。

晏昭心煩意亂之時,耳旁傳來腳踩瓦片的聲音,她猛然睜開眼,轉頭看去,白色長袍的玉冠少年郎輕鬆翻身而上,見她滿臉警惕,作揖行禮:“臣霍去病參見陛下。”

“坐吧。”晏昭見是霍去病卸下戒備,示意讓他坐旁邊,“你怎麼找到這兒的?”

她經常發呆的地方人煙稀少,若不是有人告知,絕不可能找到她。

“從魏公公那得知。”霍去病彎腰坐在晏昭身邊,俯視底下波光粼粼的水池。

果然如此。

把手邊的糕點放到兩人中間,晏昭無奈道:“你找了幾個地方?”

“宮城上,思棱寧宮的榆齊殿,馬場外圍的樹林裡,最後才找到這兒。”霍去病頭一回見宮裡的果子,好奇地拿起一塊品嘗。

晏昭聞言嘴角一扯,得,魏公公這是把自己常去的地方全摸了個透啊。

孩子能有點隱私嗎?

她對魏公公的關懷備至感到頭疼,魏公公是侍奉在太後身邊的老人,又從小帶著原身長大,除了幾個直係長輩,隻有他知道原身的真實性彆,待原身如親生,有時難免過了主仆的界限。

晏昭倒覺得沒什麼,有一個真心關心你的人是件幸事。

晏昭歎氣之間,見霍去病愛吃,便把這盒糕點都移到他麵前,“你回去的時候拿幾盒帶給你舅舅嘗嘗。”

“多謝陛下。”

“你舅舅呢?”

“他在儘心研究兵法。”

晏昭明了,難怪這幾日鮮少看見衛青的身影。

再看看一旁悠哉自得的少年……

“你怎麼不學?”她疑道。

霍去病俊眉一挑,滿身寫著招搖的自信:“兵法?臣不需要。”

得……

你強你說的算,晏昭乖乖閉嘴。

一盒糕點很快見底,霍去病心滿意足地舔了舔唇角,見一旁躺著的晏昭滿麵愁容,不禁問道:“陛下在煩憂什麼?”

“煩很多事。”晏昭看著頭頂飄過的白雲微微遮住太陽的光芒,更加心煩,“煩手裡沒權沒人,煩江山社稷,煩國家內憂外患,煩敵國虎視眈眈。”

要不乾脆直接躺平吧。

晏昭悲觀地想到。

霍去病看了晏昭半晌,回過頭,聲色淡然道:“臣雖然不懂您前麵說的那些事情,但最後一個,臣發誓,臣定當赴湯蹈火保護您和滄曜。”

晏昭無力一笑,有些敷衍道:“謝謝啊。”

她當然信霍大將軍,但眼下沒什麼心情煽情。

見她依舊不信,霍去病挺直身板,原本還算放鬆的表情瞬間肅然,舉起拳頭放在兩人身體的空隙之間。

“臣相信陛下會治國安邦,陛下也應該相信臣會為您開疆拓土。”

晏昭一愣,被霍去病極為認真的眼神盯得有些心虛,移開對視的視線,凝視湛藍的天空,似在喃喃自語:“我都不相信我自己。”

遮擋的白雲緩緩飄過,金黃的太陽鋒芒畢露。晏昭被陽光刺得微微闔上眼,還未來得及適應,身旁少年朝氣的聲色在耳邊響起。

“您彆妄自菲薄。”霍去病點了點下巴,示意她碰上自己伸出的拳頭,“大曜未來兩大將軍都全身心的相信您。”

他自信張揚,宛若新出生的朝陽。

晏昭靜靜地看著懸在空中的拳頭,半晌,她輕輕一笑,盤腿坐起,伸出拳頭與他相擊。

一大一小的拳頭相碰,一個持劍彎弓馳騁沙場,一個苦讀詩書養尊處優。

跨越千年的碰拳,在此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