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人手緊缺,安首殿門口並無侍衛,晏昭也沒讓魏公公大聲宣揚,提腿推門而入。
聽到門“嘎吱”開的聲響,埋頭查賬的鐘子期立馬抬頭望去,見是皇上,忙得下跪行禮。
晏昭打量著殿內四周,滿意地點了點頭後,才對鐘子期道:“查得如何了?”
鐘子期答道:“根據安插在章府的細作所述,章英易與廣遠刺史柯汪來往頗為密切,卑職便讓人找來廣遠的賬本查看。”
晏昭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話鋒一轉,道:“無間現在有多少人手?”
“有七人。”
晏昭扯了扯嘴角,這數字,真寒磣。
倒是也在情理之中,無間不比三司魚龍混雜,裡頭的人必須得忠誠於皇帝,且得心狠、手狠,不怕得罪人,符合這類條件的人屈指可數。
她寧願人手少點,也不願彆的勢力的細作潛入無間。
扳倒袁瑞王一黨後,還得再把烏鴻禧的人洗掉,這樣才能保證百分百為她所用。
思索之間,小齊子領著工部侍郎匆匆趕來。
晏昭招手示意免禮,走到桌案旁邊,拿起毛筆沾了沾墨,摩挲著下巴思忖片刻,彎腰繪畫。
約莫半個時辰後,晏昭放下毛筆,對著自己完成的作品點了點頭,衝工部侍郎招了招手,“做兩個這樣的石雕,放在安首殿大門兩側。”
工部侍郎忙得走上去看,不看不知,一看嚇一跳,此怪物外貌似虎,卻又長著兩對牛角,雙目怒睜、凶神惡煞,令人忍不住打個寒顫。
晏昭所畫的便是凶獸窮奇,這個世界並無窮奇的概念,所以在工部侍郎眼裡,這東西恐怖到給了他當頭一棒。
他結巴道:“做…做這個?”
“嗯,要栩栩如生。”晏昭特意強調真實性,然後將畫著窮奇的紙塞到工部侍郎手裡,又拿了張紙塗塗畫畫。
一盞茶的功夫,一個四鶴圍著池子喝水的簡約圖紙完成。
“安首殿四周的宮殿全部打通連接,這裡的宮殿當做堂屋,什麼東西都彆放,就在中間造這池子。”晏昭指著四鶴喝水圖道,“地下造個地牢,至於其他打通的宮殿作何用處,你們自己決定便是。”
工部侍郎聽得直冒汗,原先聽皇上宣他去安首殿,以為是要修繕這座陰森森的宮殿,沒想到非但沒修繕,反倒更詭異了。
“還有一事,你可得謹記。”
見皇上神情嚴峻,工部侍郎不由屏氣凝神:“陛下請說。”
“雕塑全用石頭,銀子能少用就少用點,彆搞那麼精致,有那氛圍就行。”
工部侍郎:“……”
滄澤門南部一角共有四處宮殿,如今都與安首殿相接,左一個名字右一個名字叫著也繞,乾脆並稱為安首門。
一一落實好安首門的細節,工部侍郎步履飛快地離開此處,好像身後有頭猛獸追趕他一般。
可憐他一個年過六十的老頭子,還得接手這等難辦的差事。
晏昭看著工部侍郎遠去的背影嘖嘖搖頭,轉頭對鐘子期道:“派人盯著他。”
鐘子期拱手,“是。”
……
將至元旦,天氣愈加寒冷,滿宮枯樹都結了層薄霜。
去往太極殿的一路上,晏昭凍得牙齒打顫,迫不及待鑽進燃著銀碳的殿內。
宮女上前幫晏昭解下狐裘披風,她一抬頭,隻見一個身姿挺拔的青年背對著她立於窗前,不知在想什麼,聽到魏公公的呼喚才回過神,轉身向晏昭行禮。
晏昭一邊走向燎爐,一邊不動聲色地觀察張居正。
比起昨日還有些許青澀的氣質,張居正好像一夜成熟,周身氣質穩重許多,臉上神色藏得很好,叫人看不出心思。
這變化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對於在深宮摸爬打滾幾十年的魏公公來說,一眼便看出張居正的變化,混濁的眼神中劃過一絲驚詫。
晏昭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的變化,心陡然提到嗓子眼,竟有些忐忑問道:“張愛卿一早進宮有何事?”
“既然陛下相信微臣的能力,微臣自當儘心竭力為陛下答疑解惑。”張居正從衣袖中摸出一張折疊的宣紙交予晏昭,“這是微臣昨日經過深思熟慮安排的課業表。”
課…課業表?
晏昭伸手取暖的動作一頓,顫巍巍從張居正手中接下課業表。
打開一看,差點沒撅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