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我的微信的第二天,周玄就把我丟到了一個項目的對接群,讓我直接跟項目的負責人薛施陽溝通。他似乎非常忙,自此之後就再也沒有主動和我講過其他的話。直到項目的預付款打到我的賬戶上的時候,我才有了一些真實感。
前線吃瓜的陳星原本堅定地認為“介紹項目”不過是男人為了要到女人微信的一種說辭,當我把轉賬截圖發給她時,她驚訝地發來了五個感歎號。
不怪陳星誤解周玄,酒局裡的人各有各的奇怪,讓周玄這種正經談工作的人反而成了稀有。
那個項目的甲方是家上海的老牌調味品公司,叫做妙味。我需要完成的工作是針對海外市場的同類產品做一些市場調研,等內容發布後,再根據北美團隊給出的內容數據反饋,進行調整。
妙味項目的負責人薛施陽溝通時和氣又謙虛,不但能力出眾還是個及擅長引導的人,巧合的是,我所在的米多傳媒在新人的入職前6個月,會進行輪崗,而最近我被分配的工作便是學習、搜集、分析網絡熱點、做社會化聆聽。
薛施陽幾乎是手把手地引領我做完了妙味的市場調查,也給了我充裕的空間去學習和試錯。因為和北美團隊有時差,基本都是晚上開會。我偶爾會在線上會議時看到周玄入會,但他從來都不說話隻旁聽,然後在會議還未結束前,就匆匆消失不見。這個項目就這樣持續了2個月。
在我私下兼職到第二個月時,葛西也在開會時公開誇了我:“小池最近是私下找名師開小灶了嘛?最近的幾次的調查報告寫得很好,意識很好。”
忙了兩個月,妙味終於結項。我將一部分的工資轉給了媽媽,用剩下的請陳星吃了個飯。
“你真是遇到了神仙甲方,錢多、事少、還能學到東西,不像我,入職到現在一直在做些跑腿的雜事。”陳星聽說周玄給我介紹了兼職,收入竟然還不錯,連連感慨,“周玄這個人看起來冷冰冰又話不多的樣子,沒想到這麼靠譜。”
周玄?冷冰冰?我有些不可置信地搖搖頭。
我認真回想起與他初見的瞬間,他在南洋酒吧樓下抽著煙逗著那隻流浪貓時,一直帶著淺淺笑意,那笑容就像當晚的月光,雖然清冷但卻輕輕柔柔地攏在你的身上。
而當他發現我餓著肚子後特意端給我碗餃子又從兜裡掏出那雙筷子時,就像是被那月光在避開人的角落裡偷偷地吻了一下。
“對了,你還記得那個衛曉嗎?”陳星忽然又提到。
“誰?”
“上次一起喝酒被甩了的那個大哥,周玄的朋友,做金融的那個。”
“他怎麼了?”
“他談戀愛了,據說是周玄介紹的高中同學。下個月就結婚。”陳星聳聳肩,“或許周玄是個外冷內熱的人吧。”
而在妙味項目結束的那個周末,周玄難得地從我的微信裡彈了出來,他說要約我吃個飯。
前一天我因為幫同組的同事吳佳桐加班準備材料,4點才匆匆睡下,下午2點一睜眼就看到了他發來的消息:
項目結項了,今天請你吃個飯。
5點半我來接你。
他的口吻篤定,幾乎沒給人猶豫拒絕的空間。
我連忙從床上跳起梳洗。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更職業些,我還特意選了套亞麻色的西裝。在他打電話叫我下樓的時候,我正好化完妝。在門口照了照鏡子,忽然發覺自己無意識地選了款嬌滴滴的正紅色口紅,那顏色襯得人麵頰微暈,神采飛揚。
下樓看到周玄的車停在樓下的拐角處,他站在車外抽煙。見我已走到了他的麵前,他愣了一下。
“學長?”我打著招呼道。
他滅掉煙:“你怎麼這麼快?”
“5點半嘛,要準時。”我笑著答道。
我站在他的車門口,卻發現他的副駕上堆著一疊文件和一袋子貓糧。
“上車吧。”他開口。
我正打算坐到後排座。他打開副駕的車門,探頭進去把座椅上的那疊文件和貓糧丟到了後排。
“好了。”他說道。
我看到文件的封麵寫著小象文化,那是一家最近正在風波中的新媒體公司,雖然成立沒多久,但是倒是做過不少房地產項目的線上廣告案。
“聽說前短時間你因為產品名稱,和陳總爭論了兩個小時。”開著車的他忽然說。
聽他談起這件事,我是在有些尷尬,又有一些緊張。事情其實很簡單,陳總不滿意給出名稱方案,覺得得按妙味的意譯把名字標注在瓶子上。而不管是從視覺、辨識度、好記等方麵考慮,“wonderful taste”這個詞都太過冗長,更像一個廣告語而不是一個地道的經典中國醬油品牌名。
而我根據我前期做的海外品牌的調研數據,一條條地反駁了他的想法,在視頻會議裡和他說了兩個多小時,雖然最終勉強說服了他,但是看上去還是把那位廣州的甲方氣得夠嗆。
“這件事情,我有些考慮不周,抱歉。”我補充道,雖然最終結果不錯,但在過程中我的言論確實得罪了甲方。
我本以為周玄會說些什麼,沒想到卻聽到了他的一聲輕笑。我轉頭看向他,下午的街頭剩最後一絲餘暉,他的臉融在一片橘色的光暈裡。他轉頭看了我一眼,見我正看著他,他又轉頭看向前方:“你沒有必要道歉,陽仔說那天你邏輯很清晰,觀點很明確,很專業。”
我有些難以置信地看向他。
“怎麼?以為我會罵你?”周玄問道。
“雖然覺得不至於罵我,但還以為你應該不會太開心。”我答道。
“妙味的林總不是個好說話的人。但我很高興的是,你並沒有隻是想著去取悅他,而是用你充分的準備去說服了他,你做的很好。”他不急不緩地說著,口吻裡帶著一種確信,好像他說的就是顯而易見的事實。他的誇獎直接而堅定,讓我原本緊攥著安全帶的手終於鬆了下來,我懸著的心也像是落到了一團雲朵般的棉花裡。
“謝謝,畢竟甲方爸爸付錢我了。”我有些不好意思,不自覺地開了個玩笑,來緩和自已原本有些緊張的心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