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蒂的聲音很輕,卻輕而易舉地在靜謐的車站傳入每個人的耳朵中。
離她最近的趙清最先湊過去查看照片,照片的背景是濃鬱的黑,看不清後邊有什麼,但就像王亮說的那樣,馮蒂嬌小的身軀幾乎沾滿了整張照片,一些黑色的背景從邊角裡露出來。
照片上的馮蒂站在鏡頭中央,目光直勾勾地盯著相機,臉上掛著刻板的微笑,整個人像是失去線的提線木偶,四肢無力的垂墜著。
她的目光呆滯,能透過照片與現實之間的次元壁,怨毒地直射到在場的每一個人身上,令人頭皮發麻。
馮蒂顫著聲音,指著卜淩手裡的拍立得:“我好像在哪見過它...”
她的聲線因為巨大的恐懼在顫抖裡更加虛無縹緲,不仔細聽,險些聽不見。
她倉皇地用雙手掐住身邊趙清的胳膊,一雙淚眼睜的很大:“趙清,你還記得嗎?咱們宿舍5號床的那個女的!她就很喜歡拿著拍立得!”
“誰?”突如其來的回憶令趙清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就那個跟王亮曖昧,還把咱們整個寢室人的都編排了一遍的女的!”馮蒂擰著眉,表情焦灼,“叫什麼來著,我怎麼想不起來她叫什麼了!”
趙清顯然也沒有想起來:“時間過去太久,想不起來,怎麼了?”
馮蒂搖搖頭:“沒怎麼,就是突然想起來她也總愛拿著個拍立得拍來拍去。”
“我那時候在校外租房住,除了你,現在和其他室友也沒有聯係。”趙清拍拍馮蒂的後背,安撫著她的情緒。
“其實我也不太記得。”馮蒂瞥了王亮一眼,小聲嘟囔,“隻不過上學的時候她很迷戀王亮,所以對她的印象會稍微深刻一些。”
“那個女的啊!你不提我都要忘了!”王亮站的離他們不遠,聽見這話表情十分自豪,似乎很享受這種被人追捧的感覺,順便也打開了話匣子。
“她那時候每天給我發微信,早安晚安,還總去我們樓下給我送早餐,我跟她說過多少次這樣影響不好,但第二天還是能在宿舍留下看見她。”
王亮撇撇嘴,對這種行為表現出非常不恥的樣子:“男生宿舍啊,有的男的早晨穿著個小平角內褲就走來走去,她就在門口,一點都不臉紅,不知羞。”
“她總說喜歡我,要跟我在一起,我說了,我喜歡馮蒂,她就開始跟我說馮蒂的壞話。”王亮舔了舔下嘴唇,“說馮蒂花錢不節製,還嬌生慣養,性格扭捏,反正說了很多不好的話。”
王亮的表情非常苦惱,但是語氣卻很玩味,對著馮蒂和趙清說:“真沒想到,你們女人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男人,竟然這麼不擇手段。”
馮蒂的臉上除了恐懼,還摻雜了點尷尬,她小聲囁嚅著:“還好王亮跟我說了,而且他也不相信她的一麵之詞,更相信他自己對我的看法。”
說到這,馮蒂又恢複了剛開始對王亮的崇拜,言語之間全都是對王亮相信她的感謝和滿足:“當時如果不是他告訴我,我可能還要傻乎乎的跟她保持朋友關係。”
她淚眼汪汪地抓著趙清的手臂:“她當時跟我表麵上關係可好,總對我噓寒問暖,每天下樓給我打水,可你知道她背地裡跟王亮說我什麼嗎?”
“她跟王亮說希望我去死啊!!!”馮蒂瞪大眼睛,聲線不知道是因為恐懼還是憤怒而顫抖尖銳。
“我到現在都後怕她每天給我打水會不會往暖瓶裡放什麼奇怪的東西!我有一段時間還用她的護膚品,難怪用的時候臉上總會覺得刺痛。”
趙清攙著她,單薄的唇線抿得緊實。
卜淩聽著他們之間的對話,將所有人的反應在此刻儘收眼底。
他敏銳地注意到在王亮說話的時候,一旁的楚興用嘲諷不屑的眼神睨過他好幾眼,顯然對於馮蒂和王亮的描述嗤之以鼻。
“沈曼...”卜淩在心裡將這個名字反複咀嚼,覺得今天的事情與這個女孩子一定有密不可分的關係。
深夜的風嚎啕著刮進空曠的站台,在列車與站台的縫隙裡留下幾聲呢喃。
老式火車的汽笛聲隨著昏黃的燈光一同到達站台,拉開了往事的一角,為卜淩他們眾人送來不知道是希望還是絕望的提醒。
卜淩覺得自己心臟的位置突然像是斷了一根神經或者血管,傳來一瞬間的刺痛,痛得他立刻彎下身。
“怎麼了?”江有楓就站在他旁邊,最先發現他的不對勁,連忙攙住他,
好在疼痛隻那麼一下,卜淩很快就恢複了,他對江有楓擺擺手:“沒事兒。”
他揉了兩下心口,然後直起身,小聲說:“可能是第一次還陽,魂魄不穩。”
他轉頭看向江有楓,卻發現這人眉頭緊鎖,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盯得卜淩有點不自在,他輕笑一聲:“我本來就是死人,你還怕我死了不成?”
“彆瞎說,晦氣。”江有楓嗔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