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晰摟著自己飽經磨難的快遞盒,低著頭從人群中快步穿過。
中途撞到過兩三個人,他低著頭連聲說“抱歉”,繞過他們繼續前行。
電梯的上行鍵有些失靈,他摁了幾下才戳亮紅色的提示燈,他在電梯門裡看清自己略顯慌亂的神情,低頭才發現自己的手指尖在細微地顫抖著。
電梯門叮地一聲向兩邊推開了,裡頭的人湧出來。
【今天食堂的鹽不要錢啊!】
【開學怎麼事兒那麼多啊?】
【要死要死,鐵定又要遲到了。】
陳晰等人都走空了才上去,裡頭散發著一股密封後的灰塵味,讓呼吸不是那麼的通暢,陳晰在失重感裡數著自己過速的心跳。
一。
二。
三。
攬繩逐漸絞緊,電梯上行。
在這個世界上,每個人,每時每刻,腦子裡都有不同的念頭。
肉麻的,傷人的,甜蜜的。
這些念頭絕大部分不會宣之於口。
許多人都會在某一個時刻許願——
我想知道他心裡究竟在想什麼。
但實際上,知道彆人每分每秒在想什麼,是一種懲罰。
陳晰看得見所有人的念頭。
那些想法會變成文字,浮動在他們的頭頂。
比如此刻——
他走出電梯間,迎麵走來兩個學生。
“食堂的炸豬排挺香,我們去炫一個。”
“行啊,我去吃點彆的。”
【靠,怎麼又要吃那玩意,煩死了。】
陳晰撥出宿舍鑰匙,才剛對準鎖眼,下一秒,唰地一聲,門從裡麵開了。
陳晰鼻尖差點跟盛啟安迎麵撞上。
倒黴催的快遞盒子再一次落地。
陳晰無奈地想:但願這個杯子沒有碎掉。
門掀開,從陽台到走廊,強勁的穿堂風吹徹整個房間,把懸掛在陽台上的青白T恤吹得鼓起,欄杆在太陽光下發著亮。
【哎喲我去,要撞車了要撞車了要撞車了!!】
陳晰後退一步,保持著插鑰匙的動作,衝著盛啟安眨了眨眼睛。
盛啟安正以一個詭異的姿勢扒著門框,驚險地阻止了一場交通事故。
陳晰立在兩步之外的位置,認為盛啟安的姿勢介於狗熊抱樹和惡狗撲食之間,很有喜劇天賦。
盛啟安從陳晰的眼睛看到鼻子,再從鼻子看到嘴巴。
沒青沒腫沒紅。
【鼻子還是鼻子,眼睛還是眼睛。好得很呢。】
“陳晰?陳晰你沒事吧?”盛啟安抬手在陳晰麵前揮了揮,“回神啦!”
陳晰眨了眨眼睛,慢吞吞地說:“我感覺剛剛有一陣妖風刮過來了。”
妖風本人心比海寬,幫陳晰把快遞盒揀了,扯著他的手臂把人拉進門,順手抖了抖那個飽經滄桑的快遞盒:“你買的這什麼,還帶響的。”
“杯子,會碎的那種。”
“……”
盛啟安雙手把快遞盒捧到陳晰桌上,相當虔誠地拜了拜。
陳晰邊拆快遞邊歎氣:“你說那學長是不是有病?”
盛啟安分析:“自戀型人格障礙,病入膏肓呢。”
“就不能抓去校醫院看看腦子嗎?”陳晰歎氣。
他把快遞盒收乾淨,一臉絕望地思考:“既要正常使用社交軟件又能不見到那位學長,你有什麼辦法嗎?”
“找個人把他打一頓?”
“主意很好,但是他報警怎麼辦?”
“倒也是,騷擾夠不上出警條件,打一頓性質就變了。你要不去網上租個對象唄,男的女的都行。”
“雖然你的建議很好,但要配合我演戲的話,時間得充裕,”陳晰感到頭痛,“最好是A大的,過來方便點。可A大哪有人這麼閒?”
“你先彆管他閒不閒了,找了再說。”
盛啟安說乾就乾,打開論壇幫他發帖:“哎,你要男的還是女的?”
“男的,必要的時候可以把油麥菜吊起來打一頓。”
“有道理。”
“得長得高,從身高上藐視那顆油麥菜,至少185。”盛啟安繼續發揮他的想象力,“顏值……至少得8分吧,不然那油麥菜還以為你是圖人家錢,還得繼續騷擾你……智商就算了,能考上咱們學校的智商總不能太爛。你還有什麼附加條件嗎?”
陳晰神色飄忽:“你確定A大能找出這種人?”
“”
“能不能另說,咱也不能放低要求啊。再說你這個活真不難,隻要在那傻叉出現的時候秀兩把,讓他知難而退就好了。”
“報酬麼……包月價就出800好了。”盛啟安笑著露出八顆牙,“老板你還有什麼要交代的嗎?”
一天50。
這人工真是廉價到非法的程度。
陳晰聲音虛弱地說:“我現在去雍和宮還來得及嗎?”
“彆啊,那兒的神仙是實習生,萬一給你調劑個身高185體重185的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