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晰眼前浮現出那對旁若無人的情侶,血全都往臉上湧去。
他把季明揚往床上一推,像隻鵪鶉一樣摸去水櫃:“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什麼都不知道。”季明揚笑著搖搖頭,幫陳晰把那瓶怎麼也擰不開的水擰開,“我有時候懷疑……”
“懷疑什麼?”
“懷疑天生注定這一回事是存在的。”季明揚幫他兌了杯溫水,“你天生就長成我最喜歡的樣子,傻乎乎的也可愛。”
陳晰就著季明揚的手喝了口溫水,輕聲嘟噥:“那你你天生就擅長甜言蜜語。”
“不可以?”
陳晰對他這種時不時的糖衣攻擊毫無招架之力,喝了兩口就推了推季明揚的手:“不要了。”
“不要那個?”
“都。”陳晰往前一掛,“我好困啊,季明揚。”
“找我睡覺來了?”
今晚這個話題好像過不去了。
陳晰踩著他的鞋尖,往前邁了一步:“不可以嗎,哥哥?”
他跨坐到季明揚腿上,像個耍賴的小孩,扒在他身上不下來了。
“當然可以。”季明揚眸色一深。
陳晰穿著一條圓領的衛衣,細白的頸被季明揚環著。
“你知道這樣坐,是個很危險的動作嗎?”
陳晰當然感覺到了。
他卡在這個不上不下的位置,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明天不考試了?”季明揚托著他的腿根,讓陳晰麵對著自己坐穩了,“早八點?”
“嗯。”
“那今晚快點。”季明揚低下頭,去找他的唇。
陳晰的唇帶著涼意,嘴裡有薄荷糖的味道。
季明揚好像很容易對這種涼絲絲的味道上癮,陳晰混亂地想著,檸檬的味道,薄荷的味道,每一次都被他吃得乾乾淨淨。
“今晚過來,明早還起得了床嗎?”
陳晰被親得氣喘籲籲,胳膊圈在季明揚身上,手一甩,像是打算把這場惱人的考試也扔掉。
陳晰微仰起頭,呼吸不太順暢地答他。
“我舍命陪你了……唔……”舌尖掃過牙關,季明揚吻得又深又重,寒風落在陳晰唇上的溫度儘數融化在這個吻裡。
“我不要你的命。”季明揚喘得又急切又劇烈,他的唇往下探,含著陳晰的喉結,像咬住一顆顫抖的櫻桃,他的尖牙摩過細嫩的皮肉,聲音在昏暗中模糊不清,“我才不舍得。”
哪裡有不舍得。
陳晰的手攥緊了季明揚的毛衣。
明明親他親得那麼凶。
洶湧的愛意衝擊著脆弱的堤壩,一下子就傾瀉而出。
半晌,陳晰的意識都開始昏沉了,季明揚才兜著他的腰,微啞的嗓音落在他的耳邊:“寶貝,坐起來一點。”
他像一條藤蔓一樣掛在季明揚的身上,隨他擺弄。
那一晚一切都是昏昏沉沉,台燈疏疏落落的光照在他的手腕上,汗珠落在手背上。
……
時間跳過十二點,陳晰被抱著去洗了澡,窩在被子裡,臉龐被蒸成粉色。
季明揚的手指搭上來,他就開始往被子裡鑽:“不玩了,不玩了。”
“我沒那麼禽獸。”季明揚把吸管放到他嘴邊,“喝一點,明天嗓子該疼了。”
陳晰喝了半杯蜂蜜水,又軟軟乎乎地往被子裡鑽,被季明揚重新掖了被角。
“我看你期末周有三天空。”季明揚的指腹磨過他的鼻梁,“分一天給我?”
陳晰被折騰得頭腦發昏,說什麼都答應,過了半晌才抵著季明揚的頸,輕輕慢慢地問:“我要準備什麼?”
“我來準備。”
古話說得好。
命運所有的饋贈,都在暗中標好了價格。
陳晰被季明揚拉進總統套房的那天,從沒想過,自己走出來是在36小時以後。
整整36個小時。
陳晰手上腳上全是星星點點的紅痕,慘不忍睹,真是慘不忍睹。
陳晰回頭憤怒地把房卡扔在季明揚身上。
連聲音都不穩:“說好的一天?”
季明揚披著浴袍,有一搭沒一搭地擦自己的頭發:“沒滿48小時,可以算一天?”
陳晰欲哭無淚。
現在是夜裡四點鐘。
季明揚8點要去參加他們院的一門慘無人道的考試。
微積分還是微觀經濟學來著……
但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這隻狗在陳晰補覺的間隙裡把課複習完了。
即將在兩個小時後坐地鐵去趕考。
沒錯,經過36小時的顏色活動。
季明揚的地位已經發生了本質性的改變。
“你不是人。”
季明揚眯著眼睛思索了兩秒鐘,兩片薄唇微動:“寶寶,你是不是不會罵人?”
“啊!”
太羞恥了!
陳晰一頭栽進床裡,順手把床上沒拆封的安全套扔了下來。
“還有得多,不如用掉?”
“嗚嗚嗚,你走開。”陳晰選擇把自己團成一隻蠶蛹,拒絕了季明揚的一切詐騙行為。
“那好好睡。”
鼓包動了動,看起來是裡頭的人點點頭。
頭點到一半,陳晰鑽出來,先看了看季明揚的頭頂,又默默地鑽了回去。
“怎麼了?”
陳晰的嗓子還微啞,他咳了兩聲:“看不見你在想什麼了。”
季明揚一愣,然後意識到什麼:“你是說讀心術消失了?”
“嗯。”陳晰把自己團得像個蛹一樣,聲音傳出來的時候很輕,“本來就快看不見了,最近牽手又牽得特彆頻繁……”
季明揚摸了摸手背上被刮出來的一小片血痕,俯身把陳晰抱過來。
“會覺得不適應嗎?”
過了半晌,陳晰才回答:“挺好的。”
至少不用在床上看到季明揚的心理活動。
“這樣……”季明揚非常遺憾地歎了口氣,“那下次,我會在床上好好誇獎你的。”
陳晰伸出一條手臂,抓起自己的手機放到耳垂邊:“喂,120嗎?”
“我男朋友好像壞掉了。”
季明揚大笑著湊過去親了一口陳晰的額頭。
順便把戒指套回他的無名指上。
到了六點鐘,陳晰徹底睡不著了,乾脆跟季明揚一起回學校。
他們到學校的時候還早,季明揚和他走著去考試。
七點多的太陽照在他們身上,梧桐樹高大茂密,他們從樹間的小徑穿出去,落葉拂過肩頭。
“陳晰。”
季明揚在身後叫他的名字,人還沒轉過去,手已經被季明揚握住,手裡被塞了一個軟乎乎的東西。
這次是兩顆糖。
軟噗噗的,草莓味的夾心軟糖。
陳晰把一顆糖剝了放進嘴裡麵,又酸又甜的滋味在口腔裡綻開,讓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往上揚去。
陳晰回頭看他,季明揚很自然地把陳晰手裡的糖紙接過去,扔進垃圾箱,另一隻手伸過去握住陳晰的手掌。
“一起吃中飯?”
陳晰空著的那一隻手捏著糖紙的一角,空氣飽脹,糖紙鼓鼓囊囊:“好啊,我想吃椰子雞。”
“考完叫你。”
季明揚替他暖著手,掌心的溫度渡過來,溫溫熱熱。
季明揚說:“……我們明年訂婚吧。”
陳晰牙尖咬破了夾心層,是甜的。
但是……怎麼會有人走在路上求婚的啊?
“哪有那麼早就說結婚的事情……”陳晰踢了一腳他的鞋尖,“我可一點準備都沒有。”
“你不需要做準備。”
陳晰伸出手,捏了捏季明揚的臉頰:“季明揚同學,我是不會在同一個坑裡麵掉兩次的。”
季明揚手撐著額頭,低頭發出一串笑聲,肩膀都在抖動。
陳晰:“你笑屁。”
“這次真的不會讓你吃虧。各種意義上。”季明揚把玩著他的手指,“以後你說動,我絕不敢不動,可以嗎?”
大庭廣眾,光天化日,這人怎麼一點都不害臊的?
陳晰羞得扭頭就要走,被季明揚抓著手腕,沒走成:“你……你還有事就說,沒事我走了。”
“有事。”季明揚沒放開他的手,“你臉紅了。”
陳晰低頭提醒他:“這裡人很多,你注意形象。”
路過的流浪貓喵嗚一聲,從花壇裡大搖大擺地爬出來,漫步在人跡稀少的小路上。
他們十指緊扣,並肩走在路上,陽光灑了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