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尤迦悻悻地將棋子扔回盒內,意興闌珊道,“我認輸就是了,”忽然眨眨眼,仰頭對北君昊道,“不如你們來一局吧。”意味深長。
北君昊挑了挑眉,並不反駁,落坐在了謝恒的對麵。
開局不久,尤迦便漸漸看出兩人棋風大相徑庭。北君昊的棋風十分大氣,胸懷全局,指揮若定,狠厲中透著冷靜,看似平靜下卻又隱隱藏著殺機。而謝恒的卻相對要顯得平和些,並不拘一地一域的得失,灑脫卻也非柔弱,偶也有出其不意。
最後謝恒坦然認輸,北君昊亦是頗為讚賞:“朕已經很多年沒有這麼認真下過棋了。”
那還不是因為你是帝王麼,尤迦撇嘴,暗自誹謗道。
窗外雨聲已止,涼風緩緩吹來,空氣中便似混合了清馨的竹葉味,仿若輕輕一吸,便唇齒留香。
“哎呀,已經停雨了呢,”尤迦快步走出去,深深吸了口氣,舉目望去,四周都是連綿起伏的青山,一泓碧綠平靜深遠,緩緩鋪陳於天地間。東方仿似裂開了一道縫,淡淡的紅光破雲而出,襯得不遠處的草葉也愈發翠綠欲滴起來。
尤迦微微笑彎了眉眼,“山林的雨後初晴,果然十分不錯呢,這麼好的美景,如果有美酒的話就更好了,”她回身,笑得越發燦爛,“謝恒,你說是不是?”
“你說是那自然便是的。”謝恒歎息道,轉身離去的時候,卻禁不住唇邊的一抹笑意。
“這是前年剛釀的青葉酒,”謝恒道,緩緩倒了數杯。
酒香漸漸盈滿了亭子,尤迦淺淺抿了一口,入口卻並不甘洌,清爽甘醇,似還有淡淡的竹葉香,便忍不住又喝了一大口。
等到她去伸手勾酒壺想倒第二杯時,北君昊卻攔住了她,在邊上淡淡道:“你酒量不好,少喝一點。”
尤迦便搖頭晃腦道:“這酒很清甜啊,一點都不像酒。”
謝恒含笑道:“青葉酒後勁可是很足的,便是長留第一次喝也是不小心就喝醉了。”
“師傅。”長留在一旁微微窘迫道,“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謝恒覺得這幾日可能真的被尤迦影響到了,忍不住逗長留道:“也不是很久吧,也就是半年前——”
“師傅——”
“好啦,好啦,”尤迦敲了一下長留的額頭,笑盈盈道,“最多我不笑話你就是了。”
“女人不準敲男人的頭,”長留一臉嫌惡地躲開。
尤迦含笑與他抬杠:“你還不是男人呢。”
“誰說我不是。”長留怒了。
“那好,如果你能喝完這整壺的酒不醉,你就是個男人。”尤迦眯眼笑得幾分狡黠。
“這不公平,”長留眼咕嚕一轉,撇嘴道,“一個人喝那多沒勁,除非你跟我一起喝,你是女的,我就讓你好了,你一杯,我三杯,如何?”微微挑釁。
“好。”
不信灌不醉你,長留恨恨的想。
那個時候的長留因為被師傅揭了醜事,而將一腔惱意遷到了尤迦身上。而謝恒隻在一旁含笑看著,就連北君昊亦是帶了三分笑意地縱容他們。
那段時光啊,當長留頗具謝恒的風範,想起來才覺得匪夷所思。
“其實,”很多年以後,那個女子卻偏了一下頭,微笑著這樣說,“那個時候我知道喝不過你的。”
長留微微一愣:“那你為什麼還喝?”
她便彎唇一笑,眉眼依稀仿若當年,“因為我知道以後再也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啊。”
因為那是她一生中唯一恣意的時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