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真是謝先生,”佐仁裕翻身下馬,含笑走近道:“一彆三年,竟不想會在此處見到謝先生。”
“這裡一向人跡罕至,倒是不知殿下怎會來此?”
佐仁裕微微苦笑:“謝先生也知道左左她一向任性,這次因為與父汗爭了幾句,心裡大約不痛快,就偷偷溜出了宮,我便是尋著她過來的。”
“哦,”謝恒微微皺眉,“雖說尤迦她心性倔強,卻也並非是如此任性不懂事的人,怎會隻與可汗爭了幾句,就鬨著出宮了呢?”
“真是瞞不過謝先生,其實是父汗想讓她嫁人,她自己不願意,一氣之下就出宮了,這麼說起來,”佐仁裕盯著謝恒,語氣微微篤定道,“謝先生是見過左左了麼?”
謝恒輕喟了一聲:“不錯,隻不過現下卻已經走了。”
佐仁裕一愣,聽得一旁長留有些憤憤的聲音:“他們早就走了。”
“他們?”佐仁裕訝異道,“除了左左,還有誰麼?”
長留便有些無措地看了謝恒一眼,謝恒淡淡道:“確實還有一人。”
佐仁裕略一思索,微微含笑道:“如此多謝謝先生相告了,雖說左左一向心思刁鑽,卻也未經多少世事,我實在是擔心的很,便不作耽擱了。”他翻身上馬,一拉韁繩,“改天得空再請先生薄酒一杯。”拍馬疾馳而去。身後數十人緊隨跟上,不過須臾,塵土飛揚,早已蹤跡全無。
“師傅——”長留微微懊惱道。
“無事。”謝恒拍了拍他的頭,抬眸若有所思地望向遠處,眼眸清冷。
落水受寒,自然開始發燒。尤迦在迷迷糊糊中聽得有人在說話:“陛下,三王爺已經得知陛下並未在國都上京,現在動作越發大了,赫連大人說,陛下此去烏蘇,可能會十分凶險。烏蘇的二皇子,極有可能已經與三王爺勾結——”
便聽得北君昊冷冷地哼了一聲:“朕的三皇叔果然好能耐。”
羅成低眸覷了眼他懷中的女子,遲疑問道:“那陛下此刻是立即回上京麼?”
良久未聽到再有人聲,尤迦漸漸有些撐不住,慢慢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尤迦被一陣嘈雜聲驚醒,慢慢睜開眼睛,眼前卻是一片黑暗,她不安的動了動,四肢無力,仿佛一點力氣都用不出來,心裡便開始有些慌亂,腳卻沒有辦法著地,便下意識地挺著腰,掙紮著要站起來。
“彆動!”頭頂有低沉的聲音。
微微露出一點光來,尤迦勉強睜開半眸,見到是北君昊,心莫名的一鬆,安靜下來,瞥到四周人極多,來來往往,嬉笑打罵甚是熱鬨,想到剛才昏睡前的那些話,她微微皺眉,有些不悅地問道:“我們在哪裡?”
“在可以住人的地方。”北君昊淡淡道,重新將她的臉裹住,攔腰抱著她一邊走一邊低聲道,“不要再動了。”
尤迦氣惱的低哼了一聲,還想反駁幾句,隻是意識漸沉,又朦朦朧朧的睡了過去。
半睡半醒間,被人叫醒,四周已經極是安靜了,意識模糊間不知道被人灌什麼東西,隻是入口極苦,條件反射的全部吐了出來。然後是有人低低的談論聲,漸漸嘈雜起來,尤迦不耐的揮了揮手,咕噥了幾句,隻聽得唏哩嘩啦的聲音,似乎有什麼打碎了,混亂成一片。最後有人低沉不悅的斥責了一聲,終於全部安靜了下來。她翻了個身,重新睡去。
不過片刻,又被人喚醒,尤迦氣惱的揮手,卻被人狠狠的壓住,下巴猛然又被捏住,唇邊有軟軟的東西壓上來,接著又是極苦的東西,尤迦掙脫不得,吞了吞口水,終於全部順利的灌了下去。
到底是嬌生慣養的回紇公主,不過是受了寒,此刻看上去卻極是虛弱,脖頸處一片嫣紅,臉卻有些嚇人的蒼白。雖然北君昊素來不懂醫術,卻也知道這樣的情況已經是凶險的了,聽著她在昏睡中尤自不舒服的輕哼聲,他不覺蹙緊了眉頭,不悅道:“怎麼回事?”,
身後捧著藥箱的大夫戰戰兢兢,答不上話來。“公子,姑娘畏苦,喝口糖水就好了。”倒是後麵的女子輕一俯身,盈盈遞上了碗糖水。
北君昊沉著臉接過,遞到尤迦的嘴邊。尤迦微微仰起身,暢快的喝了幾口,終於安靜了下來。
一旁的大夫亦是長長的舒了口氣。北君昊揮了揮手,大夫和剛才的女子便退了下去。
北君昊起身吹滅了燈。榻上,尤迦忽然輕輕的呢喃了一句。他連忙湊近抱起她,低聲詢問:“尤迦,哪裡不舒服麼?”她忽然微微睜開了眼眸,眼底淡淡迷茫,手卻扯上他的袖角,惶然的低吟道:“彆走。”
那眼底泄露了太多的驚慌,無措,幽怨,北君昊淡淡訝異,手輕輕撫上她的額頭,低哄道:“好,不走。”
她便蹭了蹭,終於緩緩閉上了眼,慢慢的陷入了沉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