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廣袤的草原,赫然出現在我們腳下。
月光普照,群星亮如白晝。能望見連綿的大風吹得草浪止不住地起伏翻湧,形成一道道縱橫開合的波紋。
我萬萬沒想到,那條峽穀、那道絕壁的後麵,竟然通向這麼一個開闊的地方,簡直是彆有洞天。
但這還不是最令我們意外的——
原來,此時在那片草原上,正有數千人騎著馬、打著火把聚集在那裡。他們分為兩個陣營,一左一右,形如兩片熊熊燃燒的火海。
“他們這是要做什麼?”我問身邊的蕭門一。
對方一邊觀察,一邊帶著猜測的語氣回答我:“他們這是,恐怕是要打——”
蕭門一的話尚未說完,一聲尖銳的哨響劃破夜空,雙方人馬已同時從衣服底下亮出了彎刀、戰斧之類的兵器,兩片火海之中頓時射出了寒光。劇烈的金屬摩擦聲,震得我渾身一顫,頭皮也跟著發麻。
突然,又是一聲哨響,雙方人馬同時向對方陣營發起了衝鋒。一時間,喊殺之聲響徹天地,聽得我也止不住地心神激蕩,難以抑製。
眼看雙方越衝越快,越逼越近——到最後,兩片火海竟“轟”都一聲撞在一處,繼而侵入對方,互相撕咬起來。
那場麵,即便隻是遠遠觀望,我也能用“血肉橫飛”來形容,不斷地有人因中刀跌落馬下,嘶吼、慘叫之聲不絕於耳,攝人心魄。
“那些是胡人吧?”我從他們的衣著、武器上猜測道,“有什麼深仇大恨啊,打得這麼慘!咱們還是趕緊走吧,免得被卷進去。”
對於我的提議,另外兩個人表示讚同。
可就在我們準備繞道離開的時候,局勢竟又陡然發生了變化——
一隊似乎隱藏已久的騎兵,如同鬼魅一般,突然從草甸底下鑽了出來。他們沒有加入混戰,而是徑直衝向了敵方身後——順著他們前進的方向望去,目力所及之處,數十頂帳篷駐紮在那裡。
“喔,是偷家!”蕭門一開口叫道,語氣中帶著些許興奮,隨即拿手指向那些帳篷,“那裡多半是其中一方的大本營,倘若現下無人把守,又或是隻有老弱婦孺,那結果就不堪設想了。”
“不是說禍不及妻兒嘛?”我忍不住問道。
“這是打仗!”蕭門一收起了剛剛的興奮,以一種遠比我冷靜且成熟的口吻說道,“打仗是要殺人的。人都敢殺,還有什麼不敢的?”
望著那隊騎兵,就好像草海中的一條灰蛇一般快速地遊向目標,我和李玄玄都不禁為那裡的人捏了一把汗。
交戰的其中一方,顯然也因這支騎兵的出現亂了陣腳。他們應是見到自己後方遭遇突襲,便想回撤去救,但這恰恰將後背暴露給了對手。
轉眼之間,這一方的隊伍便被對手趕上,形如一頭倉皇逃竄的火獸被另一頭更為凶猛的火獸撲倒,繼而撕碎、吞噬殆儘。
我們留在原地,目睹了這一轉瞬即逝的戰況。
隨著這一方的隊伍被徹底擊潰,得勝的另一方歡呼著收攏起人馬,隨即趕往帳篷那裡,草原上逐漸恢複了平靜。
“他們打完了,咱們走嗎?”我稍稍平複了一下心情,問道,“再不走,白玉兒該找不到了!”
不料,李玄玄卻答道:“我想去那邊看看!”說著,將手指向了那片帳篷。
“什麼,為什麼?”我表示難以理解,隨即用剛剛蕭門一的話勸她,“這是打仗,打仗是要殺人的!旁人避之唯恐不及,你竟然還要湊上去?瞧熱鬨不是這麼瞧的!”
“可咱們也沒彆的地方可去啊!”李玄玄答道,“你看這茫茫草原,哪裡去找白玉兒呢?倒不如跟著那些人,說不定還能打探到一些消息。”
不得不說,李玄玄的話有些道理。的確,說不定白玉兒正是被那些人擄走的。
我望向蕭門一,他也點點頭。
於是,商議已定,我們便從身處的埡口下到平地上來,繼而潛入了這片草海之中。
剛剛的戰場,一時還無人打掃。我們繞開了死屍堆積的地方,借著草勢的遮掩,迂回來到那些帳篷所在的位置。
此時,那些人早已離開,而這裡也早已一片狼藉,帳篷東倒西歪,有些正冒著熊熊火焰。幾個士兵模樣的男人躺在地上,眼神空洞,沒了呼吸。不過,從當場的血跡來看,這裡應該並未發生大規模的廝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