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連著夜趕路的，也不怕累著那把老骨頭。”車外響起的說話聲，驚醒了搖晃中快睡著的黎洛。

“錢老大的吩咐，難不成我還敢偷懶？”從聲音上判斷，應該是一路上未曾開口過的馬車夫，與其對話的，怕是接頭的人了。

“這錢老大最近做的生意可是了得，手都伸也伸得太長了。”

“咱們拿錢辦事，且又不衝在那前頭的。管他呢！”

“這次是什麼貨色？”

“我就遠遠的瞧見了一眼。白皮嬌小，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興許是哪個富家姑娘貪玩女扮男裝走丟了吧。”

“啥？！這錢老大可是錚錚膽大，就不怕是有權勢的人家追根究底？”

“誰知道呢。”

“你說這錢老大背後的人，怕不是有那滔天的權勢？”

“有跟沒有，跟咱們也沒關係。知道的越多小心小命不保。”

“你這麼說，可是嚇著我了。”

“好歹也算行走江湖多年，這些你還要我教？”

那倆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閒聊著，黎洛在聽到自己被輕鬆發現女扮男裝的時候，就聽不下去了。

剛才兩人的對話裡，擺明了擄人的這個產業鏈成熟又明目張膽，他們口中的錢老大，想必更是一個狠角色。

顛簸的馬車，分辨不清的晝夜。醒來之後滴水未進的黎洛，漸漸地出現了暈眩和頭疼的症狀，平時都好生養著的黎洛覺得自己快撐不住了。

睡睡醒醒之間，她被車夫拍醒了。看不見車夫的模樣，隻能被動的被他拉扯起來，隨後對方摘了黎洛口中的布條，沉默地將碗湊到黎洛嘴邊。

熬煮過的米水，香氣撲鼻。黎洛本能的瘋狂吞咽，險些還嗆著。小小一碗很快就見底了，那溫熱的米水下肚，黎洛忍不住哭了出來，可對方並不在意，重新用布條堵住了她的嘴，推回原位，沒一會馬車又動了起來。

馬車行過一段時辰，黎洛就會得到一碗粥水，渾渾噩噩的黎洛根本記不清過了多久，她隻知道最後到達終點時，軟綿無力的自己是被兩人架著下的馬車，又被這麼一路架進屋子，丟在地上。

黎洛吃痛，卻坐不起來。

“哎喲喲！”隻聽一聲嬌嗔，隨後被人輕輕地扶坐起來，“你們兩個大老粗，就不能輕著些。我這細皮嫩肉的小嬌娘，怕是要被你們摔壞了！”

“許媽媽，咱兒這，都是些個粗人。怎麼比得上您這溫柔鄉裡的美嬌娘。況且這千裡迢迢送來的，馬車上磕了碰了多了去了。”

“話可不能這麼說，錢老爺花了心思的，可都是金貴的主。”

被喚作許媽媽的人，輕輕將蒙在黎洛眼睛上的厚布摘了，許久未曾接觸光線的黎洛，被刺得直掉眼淚。淚眼婆娑裡瞧清了眼前正說話的許媽媽，不過三十歲左右的美人。

“若沒有憐香惜玉，哪裡來的柔情似水呀。”許美人舉止嫵媚性感，黎洛偷偷打量了下房間，紅帳軟榻，香氣撲鼻，此情此景隻有那青樓一個地方符合了條件了。

坐在地上的黎洛沒有被自己的揣測震驚到，隻是轉了轉眼珠繼續瞧美人麵對粗漢的調戲下，儘顯如魚得水般的遊刃有餘。

被喊作許媽媽的美人兒好不容易打發了對方，轉身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黎洛，又湊近仔仔細細檢查了黎洛的傷口和臉蛋。

“真是些粗人，這麻繩綁得皮開肉綻的，留下疤該如何是好。”說完伸手拿掉了黎洛嘴裡的布條，“好在沒傷到這小臉蛋，算你走運了。”

隻見她揚手，喊進來兩個婆子。

兩人沉默地將黎洛衣衫褪儘，隨後毫不避諱，給黎洛做了個全身檢查。待記錄妥當後，她才被換上乾淨衣裳。

許媽媽喝下手裡的那盞茶，輕言細語道。“你不反抗到是稀奇。”

黎洛有氣無力，“我沒有力氣。”

回答的平靜又清晰，令人側目。可見慣了詭計的許媽媽愣了一下，繼而盈盈一笑，“名字？”

“黎洛。”

“多大了？”

“十五了。”黎洛頓了頓，“這裡是哪裡？”

“你覺得這會是哪裡？”許媽媽不答反問。

“勾欄瓦舍。”

“看來你是很清楚的知道自己這會是在什麼地方了吧。”許媽媽起身，“既是知曉，想必也是個能識相的。現下好好養著你，可就彆生出旁的心思了。”

許媽媽領著兩個婆子離開，留下黎洛獨自躺在軟榻上，盯著床邊紗幔發楞。穿越古代，這青樓可算是大部分小說的必經之地了。本以為自己不會有幸經曆，沒想到還是入了套路。

僅靠著剛才的那一點信息，她還不能確認自己被送到了哪裡，也不能確定自己這一路究竟過了多久。

不過半晌，門被輕輕推開了。黎洛轉頭，隻見一個身著粉色襦裙的小女娃探頭探腦地走了進來。左右張望間對上黎洛的視線，還被嚇了一跳。

“我以為你睡著了。”小女娃走到床邊，自顧自地說了起來。“許媽媽讓我來看著你。”

眼前的小女娃毫不避諱，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躺在床上的黎洛。

她邊看還邊點頭，最後像是發現了什麼新鮮事一般，神神秘秘的湊近道，“看你的模樣與我一般大，樣貌算是最近來的姑娘裡最標致的了。到時候若是拍給了個好人，你可要多下下功夫，指不定也會有出頭之日的。”

渾身都疼的黎洛沒準備起身，平躺在那，平靜地說，“能來這的人，又會有幾個是好人？”

女娃表情一滯，直直得看向黎洛，“你終是會明白一人與無數人的區彆。”

話題沉重，黎洛閉了閉眼睛，費力地抬手攏了攏額前的頭發。

“你彆亂動了，軟骨散的藥效不會那麼快就消失的。”小女娃伸手扶了一把，將靠枕墊著黎洛的後背。

聽了她的話，黎洛心中一驚，下意識試著握拳，還真的是發不出力道。她不由自嘲地笑了笑，扭頭去看小女娃。

“我叫黎洛。”

“啊……我叫眉初。”說完，咧開嘴，甜甜的笑出了兩個酒窩。

燭火搖曳下，黎洛有些想念那同樣有著小酒窩的聽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