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澤的聲音難得一見的溫暖,隻是這一句,便讓秋璃卸下了所有。
沾滿血的小手緊緊抓住楚澤的大手,張嘴還未出聲,眼淚便掉了下來。
那眼淚仿佛斷線一般不停地掉、不停地掉。本是到嘴邊的話,哽咽得一句都說不出口。
楚澤沒有抽回手,隻是任由她攥著。另一隻手,笨拙地輕輕拍著秋璃的背。
不過一會,就有人來了。
“公……公子,已經清理乾淨了。”彙報的副將看見幾乎抱住楚澤哭得稀裡嘩啦的秋璃一愣,待看清後鬆了口氣,脫口而出,“找到秋家姑娘就好。”
楚澤點點頭,副將說完抱起路姨,趕緊帶去治療。
秋璃哭了好半天,還在那一抽一抽的停不下來,哭泣耗費了她太多了的力氣。秋璃隻覺得一陣接不上氣來,眼前一陣模糊之下,暈了過去。
是真的哭暈了過去。
昏睡過去的秋璃並沒有陷入黑暗之中,反倒像是在做一個悠長而倍速展開的夢境。
更確切的來說,是原來身體主人的零碎記憶。
也許是因為這些刻進了秋璃的身體之中,她竟然完全感同身受一般跟著笑、跟著哭。
她終於知道自己是怎麼被一步一步的,寵溺成為了驕縱無度的千金,也理解了為何會陷入炎珩編織的溫柔情網無法自拔。
秋璃覺得自己不停地往下沉,仿佛卷進了記憶漩渦之中。恍惚間,原來的秋璃靜靜的站在她的麵前,麵無表情的望著自己,兩個一模一樣的人這樣對視,讓秋璃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隨後,眼前的人消散開,她聽見許多人在喊她的名字,一聲比一聲淒厲。原本溫暖的感覺逐漸消失,隻剩下瀕死前的絕望和恐懼。
猛得驚醒了過來,秋璃回過神發現自己已經換上了乾淨的衣服,躺在了乾淨的床上。仿佛宿醉般頭嗡嗡疼,她知道自己已經安全了,可內心深處的緊迫和恐懼感並未褪去,抬手時依舊微微地顫抖著。
撐起身子,秋璃下床才著地,腳踝立刻刺痛難耐。
沒有站穩,跌坐回床,秋璃掰過腿才看見腳踝早已腫成了饅頭。
吸了吸鼻子,她還是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到門口往外瞧去,長長的過道上空無一人,從稍顯華麗的內飾來看,自己應該已經被搬到了楚澤所在的船上了。慢慢扶牆來到窗邊,窗外早已掛上一輪明月,映照在湖麵之上,形成淡淡光影。
夜半的風好似停了,秋璃所在的船靜靜地躺在湖中未動。
寂靜的環境讓秋璃也沒有讓秋璃平靜下來,她閉了閉眼,走到桌邊。桌子上擺了罐子,還有一壺茶水和幾件簡單卻很是精致的點心,其中還有自己在將軍府時特彆喜歡的酥酪。
看來楚澤是把她安排地妥妥當當了。
秋璃抱起酥酪瘸著腿坐到床邊的厚毯上,硬是吃了幾口,可惜實在胃口欠佳。放下手裡的盤子,秋璃整個人頹然地陷在角落的毯子裡,可能是厚毯子溫暖的懷抱,又或許是角落的擁擠帶來的安全感,令蜷縮著的她逐漸放鬆了些。
疲倦的感覺隨之而來,秋璃倚在那,閉上眼睛假寐。
此時安排完後續工作的楚澤折回了秋璃這,門未關上,推門而入便看見了裹著毯子蜷縮在地上的秋璃。確認是睡著了之後,才悄聲走近。楚澤的腳步很輕,可剛一靠近,便驚醒了淺眠中的秋璃。
秋璃睜開眼,借著微弱的燭光,看清眼前的是楚澤才放下心來。
“你,你忙完了?”秋璃抹掉臉上的淚痕,起身去找水喝。
“早上便能到梁縣。”
“路姨他們……”
“有大夫照料著。”
“那楚……七皇子呢?”
“受了些小傷。”
“嗯。”
兩人一問一答,才沒幾句,便陷入了沉默。房間裡靜悄悄的,秋璃和楚澤麵對麵站在窗邊的月色下,月光把兩人的影子拉的長長的。秋璃捏著毯子一角反複摩挲著,柔軟的觸感給她莫大的安定感。
“你還在害怕?”
這樣的舉動並沒有逃過楚澤的眼睛,剛才副將也是提醒過他,秋璃她畢竟是一介柔弱女子,定是會強撐自己表達堅強。楚澤試探開口,不擅長安慰的楚澤準備了幾句常用於體恤逞強的新兵的話。
可沒想到秋璃並沒有按照常理出牌,悠悠回了一句,“這不廢話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