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已經是大半夜,窗外烏雲籠罩,看不到一點星光。
昏暗的室內在池景眠晃神的功夫,燈光明亮。
池景眠眨了眨眼,轉頭去看。
“顧.....”他張了張嘴,發出的聲音沙啞乾澀,眼睛卻是亮得驚人。
顧晏飛正好收回打開燈的手,對他指了指桌麵:“水。”
“哦。”他拿起水幾口喝完。
乾澀的喉嚨得到溫水的滋潤,讓池景眠的腦子清醒了點,也注意到周圍的環境有些不同。
他捏著杯子,環顧了一圈,有點猶豫開口問:“顧晏飛,你,這是把我搬到你家了嗎?”
顧晏飛坐在房間配置的小桌前,上麵擺著打開的筆記本電腦,他正對著手機打字,聞言,瞥了眼目瞪口呆的池景眠,沒什麼情緒道:“這是醫院。”
“嘶。”知道顧晏飛家境好,可看到房間的配置,池景眠還是小小的驚歎一番,“有生之年居然還能住進這裡,也不知道這場病是福是禍。”
以為池景眠又在搗鼓著亂點子,節目時間也不等人,顧晏飛蹙眉,“要想貪這點好處折騰自己,你儘管去。”
“我沒有。”
池景眠順了順亂糟糟的頭發,盯著程亮的地板愣神片刻,莫名其妙說了句:“我家以前也是個中產家庭的。”
顧晏飛沒說話,就是看了他一眼,神色依舊很淡,對池景眠挑起的話題一點興趣也沒有。
“你可彆不信。”池景眠性子向來是我行我素的,也不管顧晏飛會不會給他回應,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我小時候還去過遊樂場呢。不是普普通通的那種,記憶裡它可是我們那邊最大設備最齊全的遊樂場,去哪裡的都是家裡有錢的小孩,多少小孩想去都去不成。他們羨慕死我了。”
“還有每年一次的旅遊。國內國外我都去過。蘭島的水上摩托,烏納瓦圖納的海龜,普羅旺斯的薰衣草花田,都很好玩。”池景眠敲了敲還有點暈漲的額頭,“水上摩托很刺激,我還嗆了幾口海水,死鹹了。小海龜很小一隻,我幫他洗澡,洗得白白的。薰衣草也不錯......。”
說著池景眠沒了聲音,他正躺著往上看,發散的眼睛陷入童年的回憶,微張的嘴動了動,想要開口說的那兩個字最終還是變了稱呼,“紫色的薰衣草女生比較喜歡。”
注意到池景眠語氣的不對勁,對池景眠還是有點了解的顧晏飛停下手中的工作,接了句:“普羅旺斯的葡萄酒很好喝。”
“好喝是好喝。”想到什麼的池景眠皺臉,語氣也變得歡快:“我喝不了酒,碰到一點就筷子頭沾了點都要醉。醉了還不老實,也幸好我......反正我後麵就不敢喝了。丟死人了。”
至於怎麼丟人,當然是不能說出來給顧晏飛找樂子了。
“後麵發生了什麼?”顧晏飛知道池景眠的家庭情況,按照他那時的生活水平,根本接觸不到這些事。
“就一點小事。沒必要再提了。”池景眠不當回事地甩手,兩隻手拉起被子把發冷的身體蓋住,“我主要想說的是,我不會為這間高檔病房去折磨我自己。我擁有過更好的。”
他擁有過比這好一百倍一萬倍的生活,不會惦記著這一點。
真正讓他惦記的,不過是生病醒來後能在病房看到守著他的人。不是多麼親密的人,隻要能和他說上話就行。
他側過頭,對上顧晏飛琢磨不透的眼眸,咧開嘴,笑得十分狡黠,像是惡作劇得逞。
“顧晏飛,你又不了解我。你都不知道我在想什麼。”
時間過去了很久,要放以前,顧晏飛或許會不解氣回懟兩句,但現在,他就隻是平淡地回給池景眠一個沒有任何情緒的眼神,也沒說話,繼續看向筆記本。
池景眠嘴角的笑慢慢收了回去,歎氣,躺回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住,過了一會,又嫌熱,兩條腿把被子踢開。
“我怎麼覺得我好了呢。”躺了會兒,無聊的池景眠踢著被子玩,“就是有點頭暈。”
摸了下額頭,他又重新把被子蓋回來,纏成毛毛蟲狀,扭曲著身體朝向顧晏飛:“這空調不給力。”
今晚話格外多的池景眠瞪著兩隻大眼睛,看著顧晏飛:“我一會冷一會熱的。”
“不知道怎麼了。”
看出池景眠反常的行為,但不想過多給予反應的顧晏飛冷著臉走上來,把空調的溫度調高了點,殘忍道:“不止,後麵你還會繼續高燒不斷,燒成傻子。”
“好可怕。”池景眠把露出的腳趾頭收回來,把頭蓋住。
黑暗包裹住他,被子裡的池景眠睜著清醒的眼睛,耳朵卻是高高豎起,時刻注意被子外的動靜。
腳步聲響起,又停下,隨後是筆記本關機的聲音。
兩秒,腳步聲再次響起,聲音傳來的方位越來越遠。
池景眠把頭伸出來,就看到顧晏飛往門外走去,連忙喊出聲:“你要走了嗎?”
“你要走了怎麼都不跟我說一聲。”池景眠動作有些慌亂,把被子掀開,站起身,因為起的動作過於大,一股尖銳的眩暈感襲來,導致他站立不穩,踉蹌了兩下,幸好有張桌子給他穩住身體。
很快有人過來扶住他,抓著他的手臂,把他往床上帶。
“池景眠,你能不能不要這麼魯莽。”
很是不滿的指責,池景眠卻沒生氣回懟,難受地蹙眉,問:“你不是要走了嗎?”
“你那隻眼睛看到我要走?”
微弱的回應聲:“兩隻眼睛都看到了。”
“建議你順帶掛個眼科。”
“晏飛隻是來幫我開個門。”
另一個的聲音,池景眠轉頭去看。
是今晚送他來醫院的男人,雖然身上還是穿著嚴謹的正裝,為人卻看著很和善,說話親和。臉看上去年齡在四五十歲,但雙鬢卻是全白了。
“池同學,你醒了?退燒了嗎?”陳管家—陳叔領著飯盒過來。
“好很多了。”池景眠乖乖地縮回被子裡,看到陳叔從飯盒拿出精致清淡的食物,不知覺把身子坐直。
“那就好。肚子餓了吧?起來吃個飯先。”陳叔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人,也不知道戳中了他那個笑點,嘴角的笑容就放大了,帶著笑意道:“快點吃吧,等會飯菜涼了就不好吃了。”
“那你們呢?”
“我和晏飛早就吃了。”
“哦。”池景眠吸了吸鼻子,爬起來把桌上的粥喝了。
在此期間,陳叔也沒有離開,反而是坐在了床邊,和池景眠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