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頂風聲獵獵,嶙峋的亂石間,枯黃的雜草在風中搖曳。
秦桑榆一腳踩在斷崖邊的石頭上,手背抬起擋在額角,擋住了刺眼但沒溫度的晨光。
她眯著眼往崖底的方向看,正要大喊幾聲把人招出來,青色劍芒就劃過幾縷光線,直直插在了她腳下的大石頭上,離她腳尖不過一寸。
秦桑榆嚇得立馬把腳從石頭上撤走,心臟砰砰直跳,半天都沒緩和過來。
她唇色泛白的看著插在石頭上的鋒利劍刃,驚魂未定的想,這是明晃晃的威脅吧?
白皙細長的手指不易察覺的按在肩膀上,謝九神出鬼沒的站在她身後,喉間溢出一聲短促而揶揄的笑。
“開個玩笑而已,小師妹不會生師兄的氣吧?”
語聲輕快,含著幾分試探,像極了做錯事又篤定對方不會生氣所以肆無忌憚的頑劣少年。
秦桑榆上齒輕輕磨過下齒,擠出一個笑容,無比虛偽的道:“怎麼會呢!”
“那就好!”謝九順坡下驢,鬆開秦桑榆的肩膀,走到佩劍前,拔出劍,收劍入鞘,動作瀟灑利落,頗具俠客意氣。
他偏過頭,精致漂亮的臉沐浴在曦光下,像是蒙了一層柔光的濾鏡,襯得他臉部輪廓深邃立體,俊美得不似真人。
“小師妹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找師兄有何事?”
先被利劍恐嚇,現在又被美色暴擊的秦桑榆咽了口口水,眼珠逃避的往下瞥,儘量心平氣和的將來意娓娓道出。
“我是想跟二師兄說,師尊兩日後出關,我有一法子,可以幫師兄得到師尊的關注。”
謝九漫不經心的神情一凝,漆黑如墨的眸子裡亮起星星點點的光,狐狸眼微彎,肉眼可見的興奮起來。
他迫不及待的追問:“什麼法子?”
秦桑榆頂著少年期待的目光,想到這人的真實身份,不由躊躇起來,字斟句酌的道:“隻是,此法需要勞煩師兄親自而為,恐……”有傷你妖帝的身份。
比起秦桑榆的猶猶豫豫,謝九明顯爽快多了,他唇角輕揚,笑容柔和,眸子裡滿是傾慕和柔軟。
“隻要能得到師尊的關注,我什麼都願意做,還望小師妹鼎力相助。”
他朝著秦桑榆行了一個揖禮,低頭靜靜等待她的答複,姿態無比虔誠。
秦桑榆看著真摯誠懇的謝九,不由想起宋祁舟,心裡忍不住犯嘀咕。
同樣是懷著利用之心接近師尊最後卻產生旖旎之念的買股文男主,怎麼差彆就那麼大呢?
瞧瞧人家謝九,為了師尊什麼都願意做,而宋祁舟,就隻知道單刀直入的得到信息,遲早追妻火葬場。
雖然最後這兩人都沒能如願以償追到師尊,但此時此刻,秦桑榆還是想投妖帝一票。
就衝人家這態度。
秦桑榆虛扶了一下謝九,信誓旦旦的承諾:“二師兄如此虔誠,小師妹定會鼎力相助。”
謝九麵露感激之色,“多謝小師妹。”
……
禦靈仙宗山下市集,小販們沿街鋪設攤位,叫賣吆喝的聲音混雜著行人問價的聲音,一派人間煙火其樂融融的景象。
謝九懶洋洋的跟在秦桑榆後麵,漆黑的眸子如同兩汪望不到底的深淵,裡麵的情緒紛繁複雜,辨不真切。
秦桑榆上次下山,儘在林中兜圈子了,連市集的邊都沒摸到,這次有謝九禦劍飛行保駕護航,不消一刻,就置身於繁華熱鬨的街巷之中,一時有些劉姥姥進大觀園的新奇,逛著就停不下來。
書中世界的不真實感在此刻儘數散去,秦桑榆穿梭在攤販之間,和攤主交談三兩句,隻覺此方天地無比真實,渾然不像那些看過的穿書文一樣,隻會死板的重複一兩句話。
“小師妹,你還沒告訴我,你要來這市集做什麼?”謝九一把抓住秦桑榆的後衣領,將如遊魚滑入大海般自在逍遙的小師妹拽回來,湊近她的耳畔,壓低聲音,慢悠悠的問。
謝九話裡沒有任何的危險意味,仿佛隻是在提醒她辦正事。
有心上人的人果然會對助攻態度包容一些。
秦桑榆戳戳他的小臂,示意他先鬆開她。
謝九果然聽話的鬆手,抱著胳膊睨著她,好整以暇的等著她的理由。
大街上人聲嘈雜,不是什麼好說話的地方。
秦桑榆四下掃描,最終目光定格在一家酒樓的牌匾上。
她小心的扯了扯謝九的箭袖,指了指酒樓,和他商量:“二師兄,時辰尚早,我們不如邊吃邊聊?”
謝九意味不明的看著她,“小師妹,我記得不錯的話,你已經辟穀六年了。”
自從來到這裡,除了下山那日吃的乾糧和陪著謝九抿了幾口的美酒,秦桑榆還沒吃過任何佳肴美饌。
此刻看到酒樓,好奇心和饞蟲同時被勾起,且謝九今日態度很好,她膽子不由大了幾分,都敢扒拉著他往酒樓方向走了。
“前日與師兄品酒,沒有佐食,總覺欠缺了些什麼,今日酒樓在前,師妹定陪師兄喝的儘興。”秦桑榆邊扒拉謝九,邊給他畫大餅。
她酒品和酒量極差,故而酒是一口不能喝的,菜是全部得下她肚的。
眼見離酒樓隻有一米之遙,謝九反手握住了秦桑榆的手腕,笑意不達眼底的勸阻道:“小師妹今日和我下山是有事要辦,酒還是改日再喝吧。”
對上謝九隱隱透著不悅的眸子,被饞蟲衝昏頭腦的秦桑榆一下就清醒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