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說:“要麼你買了元件我幫你換。”
聽他這麼說,於茉的臉快要繃不住,她怎麼知道去哪裡買?買什麼?
可能是讀懂了她的表情,師傅又仁慈地說:“要麼你彆換元件了,直接拆了裝個吸頂燈更簡單。”
於茉疲憊地呼了一口長氣,站在原地,絕望地說:“不能換房東的燈。房東交代過這是他當年的婚房,每一樣都不能動。”
師傅在昏暗的光線裡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於茉感覺到了,這眼神分明是說她蠢。
她不說也不動掘強地站著,她明知道應該讓人走了,這時,師傅又說:“這樣吧,小區不遠有個五金店,我現在去幫你看看,要是有我等下回來幫你換好。要是門口沒有,這個燈就先放著,我哪天去市場順帶買到再幫你換。你自己看怎麼辦。”
她其實彆無選擇,剛才幾秒鐘她已經在心裡想好去買盞台燈了,這個方案她聽得出人家是真心為她著想,反而給自己找了不少事,這個師傅要麼還不是老油條要麼是人好,她趕緊感激地說:“可以可以,就按你說的辦。太感謝你了。還沒有問你貴姓啊?”
師傅回身把拿出的工具放回工具包,一把拎氣鼓囊囊的包挎在左肩上,他從口袋裡拿出手機,邊回答邊打開了微信頁麵,”我姓祁,加個微信,等會不管有沒有買到我跟你聯係。如果後期你不想修了,也在微信跟我說一聲就行。”
他把打開的手機遞到於茉麵前,黑色的手機在他的手裡顯得格外的小。
於茉趕緊拿出手機掃了他的微信。
微信名是祁連,頭像是棵枝繁葉茂的大樹。
送走祁師傅,於茉去衛生間快速洗了個澡,頭發懶得吹,胡亂擦了兩把。
再回到房間,手機有提示音,她心想這也太快了,滿懷期待地打開,不是祁師傅發的。
她又點開短消息,消息跳出來:茉茉,你答應過我不會消失,你不能這樣。我開始睡不著覺了,害怕晚上。我在忍著不告訴你爸媽,但不知道哪天就忍不住了。
於茉摸摸消息頁麵上那兩個字,輕聲說:“我找到人幫我修燈了,再也不需要你了,薛慎。”
薛慎特彆會修東西,因為他聰明。凡是見過他的人沒有人不說他聰明。
上高三的時候,她和薛慎被語文老師派去複印語文試卷,碰巧學校打印室半人高的打印機壞了,打印室門口擠滿各班要複印的同學,打印老師急得團團轉。
其他人麵麵相覷,隻有薛慎圍著機器轉了幾圈,跟老師說:“老師,讓我打開看看,我能修好。”
打印室老師頭搖的像撥浪鼓,以為又來個搗亂的,“你知道這台機器多少錢嗎?我都不敢打開,就敢讓你修,你們可彆給我添亂了,趕緊你們都先回教室去吧,趕緊走。”
她伸手把聚集在房間裡的人都往外趕,自己也火急火燎找校長去了。
於茉當時也想走,薛慎悄悄朝她使了個眼色,她就故意落在了後麵。
等人都走完了,他朝她小聲地說:“你去門口給我站崗,我今天非要打開這個精貴的機器看看。 ”
於茉站在門口的時候,心砰砰跳啊,她從來沒乾過這麼出格的事,可是薛慎的眼睛閃閃發光,她拒絕不了,那種一起乾壞事的隱秘的快樂她現在都記得。
15分鐘以後,當打印室老師回來的時候,他們班的試卷已經快複印完了,機器正任勞任怨地“噗噗”往外吐紙。
薛慎兩眼發光得意地朝她擠眉弄眼,像一頭開屏的孔雀。
他們班主任後來笑著罵薛慎:“你小子,不要仗著聰明無法無天,什麼都敢乾。”
打印室老師也罵他,但後來打印室有點什麼壞了都來15班門口找他。
人人都愛薛慎。
手機提示音一響,祁師傅的微信來了:我買到東西了,現在去裝,你方便嗎?或者改天也行。
於茉趕緊回複:方便的,你現在過來吧。
她剛洗完澡頭發還半乾,身上穿了套粉色的家居服,看起來像一朵濕漉漉的粉嫩的荷花。
祁連進來的時候視線在她身上多停留了幾秒。
祁連換零件的時候,於茉自覺站到開關旁邊去,閒閒打量他乾活。他挺高,穿一條灰色的很多口袋的工裝褲,從她的角度隻能看見他的側臉,她揣測他一定是個很嚴肅的人,側臉一絲柔和也沒有。
祁連手剛一停還沒有出聲,她不知道為什麼就知道了,已經啪嗒一聲按了開關。
一室光明,燈光刺眼。
於茉這一刻真是發自內心地開心,她笑得眉眼彎彎,對祁連說:“好了,好了,太感謝你了,祁師傅。”
祁連看她笑得跟孩子一樣,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起一隻小豹子,又機靈又漂亮還會撒嬌打滾的小花豹子。
他跳下椅子,從工具包裡拿出抹布把自己踩過的椅子擦乾淨,把工具分門彆類地放好。
於茉趕緊上前說:“不用擦,不要緊。”她走近了,看到他打開的工具箱,發出驚歎:“祁師傅,你的工具箱好。。。。。乾淨。”
祁連已經挎起來工具箱,看著於茉,沒有說話。
於茉第一次在明亮的光線下和他對視,注意到他有對濃眉,看起來有點冷冷的。
她趕緊說:“之前說好200塊,你幫我買的零件怎麼算呢?”
祁連說:“那個東西不值錢,算了。不用200,你給100就行了。”
於茉以為自己聽錯了,她和裝修工人打過交道,從來沒碰過這樣的。她跟他確認:“你是說一共100嗎?”
他那雙有點冷淡的眉眼,在於茉問完以後,看起來有點更不耐煩了,說:“對。”
於茉趕緊在手機上給他轉賬,口中連聲道謝,心中想到,這可是個不一般的師傅啊。
祁連一句客套話都不說,收了錢就走,走出房門的時候,還是遲疑了一下,回頭對她說:“我多管閒事說一句,這麼晚了,以後不要讓不認識的人過來。
薛慎也總是擔心她被人騙,他們還如漆似膠的時候,他就說過我永遠不會讓你離開我,我擔心你被人騙財騙色。
可惜沒有永遠。她笨可能是事實。
薛進門。給人家錢不要一副冤大頭的樣子。”
說完就邁著大步走了,於茉甚至還沒有反應慎的聰明就像一張大網,鋪天蓋地地兜住她,她無處可逃,她永遠愛性感的大腦,愛這個烈日一樣灼眼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