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四問他:“都挺好吧?我可是聽說你現在發達了,以後見你是不是得預約了?”
祁連吐了一口煙,回他:“滾!有什麼事打個電話,我哪次不出現。”
有個年輕的小夥子坐在門口洗龍蝦,半米寬的紅色塑料盆裡裝滿黑黑紫紫不安分的龍蝦,一根黑色的水管子搭在上頭往裡麵放水。小夥計在老板眼皮底下偷奸耍滑,一手拿板刷,一手抓起一隻龍蝦,比劃兩下扔在另一個桶裡就算刷過。
江老四仿佛沒有看見,繼續說;“江北那批人在搞車位,他們自己沒有出麵,找彆人一個一個收的。他媽的,等我們發現不對,已經過了很久。這幫龜孫子也長腦子了。”
祁連的煙捏在手裡,沒有再往嘴裡送,他問:“你估計他們收了多少?”
“我估計怎麼著也得有十幾二十個,不好估。”
“要是隻有10幾個,問題也不大,翻不起什麼水花,要是多了就麻煩了。還是得多注意。”
說話間,江老四一支煙已經抽完,煙屁股放在腳下一碾,剩一個扁扁的煙頭和一攤灰。
他又續上一根,“江邊人又在四區那邊搞了個賭的地方,到處拉人呢。”
祁連愣了一下,冷笑到:“5年前搞,把血都吸光了,現在還搞?”
江老四一口煙噴到祁連臉上,祁連抬腳踹他,罵道:“滾!”
江老四賤兮兮地笑起來,說:“蚊子血也是血,誰不知道錢難賺。”
祁連抬手試圖把眼前的煙霧揮開,“這件事我們不要出麵,警察最喜歡這樣的業績,讓我們的人掌握好行蹤,我們幫警察一把就行。”
“我懂,我們是好市民,祁老板馬上上流社會成功人士了。不能打打殺殺了。”
祁連扭頭罵他,“沒完了,是吧?”
對麵蔬果超市走出來一個年輕的媽媽,一手拎著一個塑料袋,一手拽著一個大腿高的小男孩,小孩不願走,任憑他媽媽一厘米一厘米往外拖。
江老四幸災樂禍地說:“小崽子馬上要挨揍了。”
他話剛說完,年輕的媽媽把塑料袋外地上一扔,揚手就給了小孩屁股一巴掌,小孩“哇”地一聲就哭了。
江老四咧著大嘴笑,他問道:“我說,你一把年紀了,不打算找女人了?也沒有聽說你去嫖。不怕生鏽啊?”
祁連答道:“我有手。”
江老四啐了一口,“你麻痹的,這話我都替你臊得慌。你也不是個窮X絲,一把年紀還用手。你那大鳥,不應該用來造福下蓮花的女同胞?”
他們年輕的時候打架歸打架,夏天都去蓮花河裡洗澡遊泳,年輕男人之間就那麼點事,女人和□□的東西。
三中和四中的男生除了比打架也比男人的本錢。
一群半大的小夥子站一排,憋著勁往前呲,看誰尿得遠。
誰有什麼本錢大家都心知肚明。
他們不由自主都想到了年輕時的歲月,都笑了。
江老四說:“祁帥這X最賤,每次去鎮上看完小錄像廳的電影,都跟他奶奶說去看“米老鼠和唐老鴨”,他奶奶到處跟人說她孫子喜歡看“米老鼠和唐老鴨。有一次見了我還問我喜不喜歡看。”
祁連笑著接話:“那個時候錄像廳要是有個新片子,你媽跟過年一樣。不出五分鐘整個學校男同學肯定都知道了。那些沒見過世麵的,腿還沒有邁進錄像廳的門,就要先交代了。”
江老四激動得拍大腿,“那時候真以為女人是桃花源,渴得冒煙。村口那誰家的女人,天天走路扭腰,我們恨不得去扒她家窗戶偷/看她洗澡。” 說著“哈哈哈” 大笑了幾聲,然後又唉聲歎氣,“還是那時候開心啊,唉,女人就這麼回事,麻煩得很,還是男人在一起好玩。”
說著話天就擦黑了,江老四家飯店的燈箱打開了,紅紅的光籠罩著他們,模糊了他們的臉。
江老四用手肘搗搗祁連,問他:“你到底怎麼想的?我妹妹看上你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轉眼她都快25了。你要是看不上她,早點說話。”
祁連莫名其妙,“我壓根不認識你妹妹,長什麼樣我都沒有印象。整體聽你們叨叨,她彆是認錯人了。”
江老四聽他這麼說不樂意了,“操!你不是裝的吧?以前她天天扭扭捏捏地在咱們跟前晃,你居然正眼都沒有看過她!不是我自誇,一般人她還看不上,就吊死在你這棵樹上了。你先見兩麵再說話。”
祁連從善如流地點點頭,答應到:“行。”
江老四又想起一件事,說:“那誰,找了個操蛋男人,聽說打得怪厲害!”
祁連把手裡的煙掐了,可有可無地說:“咱們管天管地,管不了人家夫妻的事。”
江老四點頭說:“行,我就是帶給話給你。這個月輪到你買米麵油,就這兩天你買好,知會我一聲,我去和你一起送。”
“行,我這兩天事情實在有點多,過個三四天吧。還是五份?”
江老四這才想起,“四份,上個月四區的大爺腦溢血過去了。”
祁連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話說得差不多了,他倆站起來,江老四拽祁連胳膊往他飯店裡拉,“來,嘗嘗哥家的龍蝦,給個麵子。”
祁連還有事,笑著罵他:“就你這龍蝦,下水道裡摸得吧?洗都不洗,老子才不吃。”
江老四踹他:“滾,趕緊滾!給你臉了。就應該像以前一樣見到就掐。”
於茉因為開了一單,在公司終於不用縮頭縮腦,見了老章也不用低頭快走。
組裡的同事吵著要她請客,她眉開眼笑差點豪爽地答應,莉莉給她使眼色,給她發微信說:你這一單就五六千塊提成,都不夠10個人去好一點的飯店點兩瓶好酒!他們宰你呢,怎麼沒見他們開單請我們去吃飯?你買點奶茶水果就行。
於茉一想是這麼回事,組裡就三個女同事,其他都是男人,起哄最厲害也是他們,如狼似虎的,到時候這比提成不夠吃飯的。這可是她跑掉半條命才掙來的錢,這樣一想她就心疼了。
點奶茶的時候到底還是大方地點了喜茶,加上水果和小蛋糕,總數控製在五百塊上下,一提提的外賣一起送到了大會議室。
於茉、莉莉和周也三個女的坐一起,小口小口吃蛋糕,有一句沒一句地聊天。
男人們嘻嘻哈哈不知道在說什麼,後來聲音就漸漸大起來,“張弛,上上。”“你要是個男人就不要慫。”
張弛對於茉有意思,在組裡也不是什麼秘密,但他從來不說,隻盯著人看恨不得燒出個洞,總在於茉周圍蒼蠅一樣打轉。
莉莉白他們一眼,撇嘴說:“一堆瘌□□又開始叫呱呱!”
周也“噗呲”一聲笑出來,附和道:“莉莉,你下次請客送他們一人一麵鏡子。”
下班後,於茉挎著莉莉的胳膊去公司旁邊的花無缺吃飯。
花無缺吃雲南菜,離公司走路就5分鐘的距離。
下班時間CBD的人行道稍不注意就能撞到一串人,雖然五六點,夕陽的餘威還在,到底不是春天了。
莉莉突然說:“啊,你應該挎個男人,這樣還能顯得他威武雄壯。你挎著我就是害我!”
知道莉莉一向毒舌,於茉抿嘴笑。
莉莉中等身高,體型苗條,但骨架不算小前凸後翹的,在纖細薄如紙片的於茉身邊,一對比就顯得她很龐大。
她又歎口氣說:“咱們都穿白襯衫,我就看起來像個銷售,你看起來就像剛從巴黎回來,下一秒要掏出條法棍來吃。”
於茉拖著她走進花無缺,花無缺的前廳造的是中式園林的景,亭台樓閣,流水潺潺。
她們入座後,等上菜的間隙,莉莉問她:“你到底為什麼要把薛慎甩了?薛慎這樣的男人,我們整個公司的女業務要是碰見了,我敢打賭,沒有幾個能扛得住。就說我,但凡我能找到一個這樣的男人我馬上辭職。我走了以後,我變鳳凰的傳說還能在江湖流傳很久。”
於茉拿起白瓷的杯子喝 了一口普洱,服務員說這是三年的普洱,她嘗不出什麼區彆。
“莉莉,說不定你試過了也不想要呢。你想要你沒有試過的,我也想要我沒有試過的。我們都一樣啊。”
莉莉不苟同地搖頭,“你知道三組那個185的大個吧?長得頗有幾分姿色那個。他最擅長的是什麼你知道嗎?”
於茉搖頭。
莉莉又得意地接著八卦,“他最擅長哄富婆開心!有人見過富婆把手放他腿間!那總不能是幫他看看褲子合不合身吧?其他你自己想。”
她看到於茉震驚的表情很有成就感,又往下說:“我們這行,你待久了就知道了,能見識到各種沒有下線的事情,自己人的,客戶的都有。和錢打交道的行業大概都這樣,錢是天王老子。”
於茉托腮聽著,之前她視金錢如糞土,現在每天睡覺前,腦子中的算盤“劈裡啪啦”計算的都是房租,吃飯和提成,她沒什麼立場反駁這句話。
一個身材苗條的小姑娘穿著長長的裹身裙,端著一個竹編的大籮筐來上菜,對她們說:“這是香茅草烤魚。”
莉莉叨了一筷子,辣得嘴合不上,端起普洱茶“咕咚咕咚”灌下去,三年的普洱全浪費了。
她放下筷子說:“我跟你講個八卦。你知道我在周口家具城那帶客戶很多,那個圈子我熟得很。最近他們圈子有個大八卦,小周床墊的老板娘包鴨子被鴨子拍了照片勒索,最後不知道為什麼沒談好,照片發得整個市場都是,都炸了鍋了。有個客戶跟我說,以前就一直有傳言她找鴨子但大家沒有看見都半信半疑,這下坐實了,看來找鴨子也不是一年兩年了。”
她喝了口水,又繼續說:“你能想到彆人都是怎麼罵她的吧,男人罵,女人罵得比男人還狠。”
於茉插了一句:“這其實是精神上的媚男,使勁罵她,是為了和她割席,證明自己的忠貞。”
莉莉繼續說:“我他媽的才不罵她,我還要給她鼓掌,乾得好!老板娘跟我差不多高,165有的吧,她老公站起來跟個侏儒似的,不知道有沒有155。之前見他們,她老公總是笑嘻嘻,什麼都是老板娘說了算,我以為這個男人可能性格好吧。後來聽他們老鄉講,她老公當年家裡還窮,老板娘為了和他在一起,手拿農藥瓶家裡才同意。後來他們到晉寧來賣床墊,一點點發的家。再然後,她男人就出軌找小姐。你說,於茉,換誰能忍?要是我,殺這個男人的心都有,找幾個鴨子算什麼。反正老娘的青春是喂了狗,讓自己開心總可以吧?”
莉莉越說越激動,聲音大到鄰桌的人紛紛側目。
這個世界對女人從來不公平,哪怕女人已經可以登上幾萬光年之外的月球,我們離裹著小腳的祖先並沒有走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