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發上頭天晚上擺好的海綿墊子都移了位,於茉用一隻手把它們擺正,沙發套子不等她手恢複也套不了了。
她感受到祁連站在衛生間門口,目光長久流連在她身上,她抬頭望過去,這一看心裡一驚,手裡的動作也忘了。
祁連站在洗手間門口,高高的個子幾乎頂到門框,他一動不動地盯著自己看,那目光她從沒見過,有點害怕。
“於茉”祁連出聲叫她,語氣波瀾不驚,像暴風雨來臨之前的海麵,
“這是什麼?”他舉起手裡的藍色瓶子,
於茉定睛看,他手裡的瓶子不是很眼熟,一時有點想不起來,
她還來不及說話,
祁連“啪”的一聲,把那個藍罐子摔在了地上,臉上的平靜瞬間粉碎,他大步走過來,邊走邊拽起自己身上的T恤下擺,一抬手把T恤脫了甩在一邊。
他消瘦又布滿肌肉的身體在夏日的陽光下閃閃發光。
他的動作太快,像一頭怒吼著衝過來的野獸,讓人毫無招架之力,於茉隻來得及往後退了兩步,祁連就已經衝到跟前。
“你不是想睡我嗎?我沒說不願意,我現在就讓你睡。”
他衝過來勒住於茉的細腰一把把她舉了起來,於茉完全來不及反應,已經被抱起來舉在空中,比他高了半個頭,她低頭看著他發狂的眼睛。
“可是我現在不想了。”
“不,你試試看”,他發狂地說。
於茉沒有動,沒有回答。
祁連把頭埋在她的胸口,
“我讓你睡,我改主意了,當你的玩具也我他媽也不在乎,但你不能去找彆的男人。”
他灼熱的呼吸,讓於茉的胸口一片滾燙,
“祁連,我對你沒有興趣了。”
祁連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那個房門的,他甚至忘了要把手裡的衣服穿回去,失魂落魄地差點從樓梯上栽下去。
痛苦像一條蛇,在他的四肢百駭穿行,威脅著要破肉而出,讓他皮開肉綻。
他跌跌撞撞地走向河邊的圍欄,他順著圍欄走了一段,找到被人掰彎的洞口,弓著腰鑽出去,毫不猶豫地縱身紮進蓮花河裡。
河水從四麵八方擠過來擠壓著他的耳膜和胸膛,溫暖的河水舒緩了他的痛苦,這是他熟悉的蓮花河,唯一的待在原處,沒有離他而去的他溫暖童年的一部分。
他屏住呼吸,伸展四肢,待在黑暗的懷抱裡,胸腔灼痛。
河麵恢複了平靜無波,手裡的衣服早不知道飄到哪裡去了。
河邊野草裡有夏蟲拉長嗓子鳴叫。
過了一會,他的頭鑽出水麵,大口呼吸,滑動雙臂,不停地劃,直到精疲力儘。
那天晚上乘涼要回家的大娘大叔們,在樓下戀戀不舍走不動的時候,看見一個年輕的男人從圍欄邊走過來,大家都忘了說話。
這個男人□□上身,頭上,身上不停往下滴水,一條中褲緊緊貼在身上,露出精瘦的腰身和清晰的人魚線,他表情不善,對旁人的注視視若無睹。
花壇邊乘涼的花大娘,搖著一把十幾年的老蒲扇,看著看著想起幾十年前的少女夢境,那裡住著個永遠年輕的少年,那是她的心上人。
江源打電話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祁連躺在床上,四肢百駭酸痛,頭昏沉沉,有些低燒。
江源剛喝完一場酒,有些大舌頭,他劈頭蓋臉地罵到:“我他媽做夢也沒想到有一天,你祁連,會對自己兄弟動手,把人打得鼻青臉腫。十幾20年前,你護著他們不被人欺負,現在你居然自己對他們動手,我操你媽,你還是不是我們兄弟?”
祁連覺得頭痛欲裂,江源的每一個字都像一個鑿子,鑿得他鑽心的痛。
“江源,你來揍我一頓吧,我不還手,把我打醒我謝謝你。”
江源滿腔的怒火突然熄了,“我他媽,你們這一個一個的,那是個狐狸精轉世的嗎?老祁,你不要覺得我老是幫著□□楓,我是覺得你是一個心裡有數的人,勸你比勸江清楓有用,你這事兒做的太過了,至於嗎?”
“江源,你有喜歡的女人嗎?那種掏心挖肺的喜歡,完全不受控製的喜歡?”
江源粗糙的心突然有一絲疼痛,他想起小時候對門那個總是紮著高高馬尾辮的姑娘。
他每天偷看人家在院子裡曬衣服,在太陽底下洗頭發,那烏黑及腰的頭發散發啤酒香波的香氣,偷看她騎著自行車上班和下班。
他們每天隔著院牆說幾句話,如果他父母不在家,她做好了飯,會溫柔的叫他過去吃,可惜她等不及他長大就嫁人了。
從此,她成了他夢裡的名字,成為他老婆和他吵架的由頭。
他掏心挖肺地喜歡過一個女人嗎?他連回答的資格都沒有
他覺得索然無味,他清了清喝多了酒的喉嚨,“你好好想想,不要把一個兄弟丟了。其他的事你既然說到這個份上,我也沒什麼好說的。”
這以後有兩天,祁帥和江源都聯係不上祁連,電話一直處於無人接聽狀態,他們倆一商量,下班以後,祁帥跑來祁連家找他。
宋威給他開了門,祁帥把祁連的房門拍得震天響,過了一會兒,屋裡才有一個男人用沙啞的聲音問誰。
祁帥心裡鬆了一口氣,沒好氣的說:“是我,哥。”
祁連來開了門,祁帥推門進去,本來想刺他兩句,到嘴的話說不出口了。
他上下打量著祁連,好看的眉頭擰在一起,“哥,你這是怎麼啦?”
短短兩天時間,祁連的臉瘦得凹了進去,嘴上的胡碴像剛割完的麥茬,高高的個子站在那裡,有種形銷骨立的感覺。
祁連看他一眼,目光有氣無力地,轉身依舊回床上躺著
“感冒。”
“感個屁冒,咱們幾個沒見誰感冒能感成這樣,你至於嗎?至於嗎?”祁帥恨鐵不成鋼的連問了幾句。
“你要是沒有彆的話說,就閉嘴。來了正好幫我個忙,等會兒你去門口拿份外賣送到對麵去。”
“你自己吃飯了嗎?”祁帥語氣不善地問他。
沒等祁連回答,他又憤憤地說:“臥槽,我憑什麼給她跑腿?你都這樣了,還惦記送外賣去對麵,那是個王母娘娘嗎?我等會兒就去敲門問問,看看這個仙女是怎麼吃得下飯的。”
祁連聽了,皺起眉,用手指著祁帥,警告他:
“祁帥,你要敢去敲門,我把你腿打斷。這是我的事情,你不要添亂。我還不能做點高興的事了?”
祁帥的歐式雙眼皮大眼睛瞪了他一會兒,挫敗地說:“行行,那就是個祖宗,你願意供著就供著。”
祁連勻了一口氣,高燒讓他渾身無力,說兩句話就喘不上氣來。
他問祁帥,“你著急火燎的出什麼事了?”
祁帥薅了一把頭發說,“沒啥要緊的事,天塌下來你先養好身體再說。”
祁連掀起眼皮冷冷的看著他,
“說”
“幾個月前我不是幫梁回裝了一個小房子,這孫子到現在也不給我結尾款。他現在連我電話也不接,我還等著這筆錢還房貸呢。”
“你到現在還沒有拿到尾款,你早乾嘛去了?你第一天出來混的?”
祁帥憤憤地說:“這孫子一開始總跟我稱兄道弟,我沒好意思。再說我看他後麵幾個項目都按時付了錢,心想總不至於。每次問他要,他說10天半個月的,我想等等也行。誰能想到他給我玩這一手?” 祁連一上火就有點喘不過氣來胸悶,他捶了兩下胸口,
“祁帥你腦子裡裝的都是漿糊,後麵幾個項目他按時付錢,你覺是他樂意? 那是我逼的,他沒有辦法。你可牛X了,跟誰都能稱兄道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