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茉感覺到了身邊的人突然的疏離,“你生氣了?我跟你道歉。昨晚上我和我閨蜜一起在酒店,什麼事也沒有。”
祁連突然停下腳步,盯著於茉的眼睛,他那雙眼睛嚴肅的時候漆黑得像幾千公裡深的海底,讓人心悸:“你知道的對吧,於茉,你心裡什麼都清楚,你知道怎麼拿捏我!”
於茉不敢看他的眼睛,不知道為什麼話都說不清楚:“不……不是……”
“挺好,聰明點至少以後不會被人騙。”祁連淡淡地說。
太陽照得人發暈,兩人抿著嘴不說話,錯開半步一前一後走在盛夏的太陽底下。
到了樓底下,於茉停住腳站在靠近她家的樓道口,她的臉呈現出一種皮膚很白的人被暴曬後的粉紅色,額頭晶晶亮,平時粉色的嘴唇異常蒼白。
她有氣無力地站著,一言不發看著對麵的男人。
祁連沒有停留徑直轉向她家的樓道口往裡走,和她擦身而過的時候,說了一句:“回去多喝水。”
於茉蔫蔫地跟在他後頭,爬了半層樓,停下來叉著腰喘粗氣,她憤憤地說:“等我工資再漲點我就搬走,我再也不住樓梯房了。”
比她高兩級台階的祁連回過頭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樓道裡光線不好也看不見他的表情。
過了一會,他邁下台階伸出手來,拽起於茉往上走。
於茉突然被拽到他身邊,一股熱浪滾來,一股屬於祁連的氣味兜頭兜臉撲來,她從來沒有任何一刻如此強烈感覺到這個人,好像氣味具象成一堵牆,銅牆鐵壁,讓她呼吸困難,手腳發軟。
祁連從工地直接過來又在大太陽下站了很久,衣服全濕了,頭發梢都在滴汗,他管不了了。
有什麼用呢?他像珍寶一樣把於茉捧手裡,見她前恨不得焚香沐浴,可難道他就不是他了嗎?多可笑,彆人該看不上還是看不上,他就算塗上金粉也沒用。
樓道裡光線陰暗,總有種陳年的氣息。
兩人都不說話,隻有腳步聲。
於茉偷偷拿餘光瞄了瞄祁連,太暗了,什麼也看不清楚,她這才想起來她還帶著墨鏡。但這時候摘又覺得有點瓜田李下的嫌疑,她咬牙忍著。
祁連幫她開了門,把鑰匙和她的牛皮大包放在餐椅上,語氣平平地跟她說:“家裡有沒有水?去喝水。”
於茉摘下她的大墨鏡隨手放餐桌上,轉頭往浴室走,她說:“我真的太難受了,必須馬上洗澡。家裡不知道還有沒有瓶裝水。”
她跌跌撞撞衝向浴室,“砰”地關上門。
祁連盯著浴室門看了一會,轉身拿起桌上的鑰匙悄無聲息地出了門。
於茉洗好澡出了浴室,沒看見人,她邊擦頭發邊去廚房找水,翻遍幾平米的廚房連個瓶子也沒有找到。
正在這個時候祁連開門進來了,手裡抱著一箱農夫山泉,手指勾著一個紅色塑料袋,裡麵裝著水果。
他看了一眼站在廚房門口的於茉,於茉身上穿著一件吊帶的白色長裙,頭發濕漉漉地披在腦後,手裡拿著一條粉色的毛巾,表情因為宿醉有點呆傻,眼皮有點浮腫。
她的眉骨上方掛著兩滴水,他盯著看了幾眼,像他大清早出門看見的花瓣上的露珠。
他從她身邊擦身而過,擠進廚房,幫她把水安置好,順手擰開一瓶遞給還傻站著的於茉。
於茉接過仰頭“咕咕”地喝了兩口,她仰著頭纖細的脖頸拉成一條直線,蒼白嬌嫩的嘴唇含住瓶口,極速吞咽。
祁連的眼睛不可查地收縮了兩下,變得比馬裡亞納海溝還漆黑。
於茉一口氣喝了小半瓶水,她放下瓶子,對祁連說:“我要去睡覺了,我太難受了,我必須馬上躺下來。”
她跌跌撞撞往臥室走,祁連在她背後問她:“現在睡覺晚飯呢?”
她擺擺手:“不吃,不吃,等醒了再說吧。你幫我帶上門啊。”
她一頭紮進床裡,馬上失去了意識。
她夢見了薛慎,奇怪的是她清楚地知道她在做夢。夢裡什麼背景也沒有,就他們兩個,她微笑著跟薛慎揮手,然後看著薛慎走遠,就像一個電影長鏡頭。
就像她第一次在教室見到薛慎一樣,記憶裡那是個慢鏡頭,陽光灑在教室前端,灰塵在陽光裡飛舞,一個穿著襯衫毛背心的少年肆意地大笑著,跑進教室,頭發幾乎要蓋住他的眼睛,那雙星辰大海一樣的眼睛。
再見,我的少年。
等她醒來的時候,月光照到了床邊。
她餓了。
樓上的鄰居不知道在放什麼電視劇,一個女人哭得纏綿悱惻。
房間裡溫度正好,明明她睡前沒來得及開空調,應該是祁連等她睡後進來過。
她起身去客廳拿手機點外賣,看見她的手機在餐桌上放著,旁邊放了個蘋果手機的包裝盒,連膜都沒有撕。
她走過去看了一眼,拿起自己的手機打開,祁連給她留了言:晚飯在冰箱裡,你起來後熱熱再吃。你手機不要再用了,換桌上那個,怕你不習慣,買了一個跟舊的一模一樣的。你要是想要彆的型號,發票在盒子下麵,你去換。要是起來還是不舒服,注意是不是中暑了。多喝水,吃水果。
她無意識地來回撫摸著白色的手機盒,
她的手機今天上午下高鐵的時候摔地上了,右下角摔破了,看起來就像扒著一個蜘蛛網。
她這時候就一個衝動,特彆想問問吳一聲,有沒有因為一個男人太聖潔了就特彆想睡他?玷汙一張白紙聽起來特彆帶勁,她大概是被吳一聲帶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