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說一遍?”
祁連咬著牙走過去,扯住床單一角一把就把床單掀到地上。
他一條腿跨上床,伸手把於茉的臉扭過來。
他手上下了勁,於茉的臉被擠成兩個包子。
就這麼一個眨眼的功夫,於茉的眼睛已經像兔子一樣紅,眼淚像小河一樣順著臉頰流到他手上。
他的手像被燙到飛快鬆開,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都被掐在喉嚨裡。
“我……不是……你彆害怕!”他有點無措地說。
就算他之前是10 噸被點了導火線的炸藥,蓄勢待發,這會她的眼淚“噗呲”就給澆滅了引線,成了啞炮。
他不能看見她這個樣子,受不了。
他俯下身,輕聲細語地跟她說話,“是我剛剛嚇到你了嗎?”
於茉用手背摸了一把臉,搖搖頭。
祁連於是用大掌替她抹淚,“那是回家受委屈了?”
於茉的臉直接埋進他大掌裡,拉著他粗糙的手蓋在自己的臉上。
這個舉動讓祁連的心化成一灘水,這一刻他覺得隻要她開心,他上天入地都可以。
他哄她:“彆怕,你媽媽疼你的心跟我是一樣的,不管你做了什麼,隻要你好好說,她會理解你的。她就你這麼一個孩子,不會真生你的氣。”
他不知道的是,於茉經曆了一場漫長的告彆,到這天終於等來了最後的謝幕。
在莫邪路的地鐵站門口,薛慎在車後座上看著要進站的她,衝她輕輕地笑,跟她說:“茉茉,你要好好的。”
他們都知道那是他們最後的告彆。
在搖搖晃晃的地鐵上,她一隻手緊緊抓著地鐵扶手,緊到指關節泛白,旁邊帶著耳機的粉頭發少女,不由地多看了她兩眼,不著痕跡地把手悄悄挪開。
她對麵一對摟抱在一起的少年情侶,滿臉的青春痘,剛剛識得情滋味,旁若無人地竊竊私語,“嘿嘿”發笑。
她收到了一比巨額轉賬,她一直發酸的眼眶終於全線崩盤。
粉頭發少女和少年情侶隻是瞄了她一眼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頭天晚上,薛慎說:“我會儘快把我手裡的資金整理下,把能動的現金都給你。”
“我不要,我們離婚協議裡已經說得很明白的,這些年你很辛苦,那是你該得的。我有套房子容身就可以了。”
薛慎那時候笑了,不是少年那種笑,是於茉看不懂的那種精英的笑,“那時候我有私心,以為你身上沒什麼錢,在外麵呆不了多久就會回家。如果以後……我至少能給你一點保障,我希望你永遠活得隨心所欲,自由自在。茉茉,你應該能理解我。”
她在搖搖晃晃地地鐵裡淚流滿麵。
於茉把祁連的手往下拉了拉,露出她的眼睛。
她的皮膚本來就白,哭了一場,臉皮就像雪地裡的梅花瓣一樣半透明,染了半缸的胭脂。她的眼睛還噙著眼淚水,睫毛被淚水粘在一起,一簇一簇的。
她像個小孩子一樣委屈地看著祁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