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他們三個人外加一個胖乎乎的王其意在人家電纜廠辦公室外麵蹲著。
辦公室是一棟沒什麼設計感的三層小樓,外麵就是水泥地,連個用來裝點門麵裝模作樣的花壇也沒有。
他們蹲在大太陽底下,像四隻胖瘦不一伸著舌頭喘粗氣的癩皮狗。
王其義人胖肚子大,本來就怕熱,這大太陽底下站幾個小時,汗出得如暴雨就算了,他這會已經眼睛發黑頭重腳輕,隻怕自己下一秒就要栽地上。
他手裡拿著一塊手帕,不停地擦汗,嘴唇發白,跟祁連說:“祁老板,生意總歸隻是生意,不值得拿命換。你也看到了,不是我騙你也不是電纜廠不想做生意,這實在是沒有辦法啊。咱們在這蹲著也沒用啊。”
“有沒有用我不知道,反正沒貨我回去也是跟死差不多,我就蹲這,咱們可是有合同的,我也不是不講理,我就蹲你們答應我的貨。”
王其義抬手擦了擦汗,那塊粗布手帕濕得能擰出水來,他活到五十來歲,第一次見這樣的年輕人。
軟硬不吃,過去幾個小時翻來覆去就這一句話,把他從店裡半拉半扯帶到廠裡來。
他隻是一個經銷商,這個廠也不是他說了算,人家給他個麵子叫他一句“老王”,不過是看合作了十幾年的麵子,他哪有能耐左右人家的安排,更何況是這種緊俏貨?
他嘴皮子都說破了人家不信,愣是開了一個多小時車把他拽過來。
辦公室的人見了他們一麵,說了幾句不冷不熱的話就打發走他們。
祁連說:“我必須要貨,沒貨我回不去,我就在這等著。”
他們三個就真的在門口一蹲不走了。
路過的人像看傻子一樣看他們。
祁連身上的衣服全濕透了,腳下的地也被汗濕了一片。
王其義受不了了,隻能硬著頭皮進去辦公室再去說好話。
祁帥看他肥胖的身影走遠了,壓著聲音說:“我X,這得蹲到什麼時候?再蹲下去,咱們萬一真出事怎麼辦?”
祁連低著頭看地上一排螞蟻在搬一塊黑乎乎的東西,也看不出那是什麼。
他刮了下要留進眼睛裡的汗,也壓著嗓子說:“出事最好,暈倒一個就好辦了。實在不行,過個把小時,你們誰直接倒地上,裝像點。”
江源看看祁連說:“暈倒好辦,問題是人家要是真沒有貨,神仙來了也沒有辦法啊。”
祁連眯著眼看了下四周,扯著嘴角說:“這樣的大廠不可能不囤原料,不可能說沒貨就一米拿不出來。剛剛來的時候,你們去辦公室我說去上衛生間,趁機轉了轉,他們車間在正常生產,還有待裝貨的貨車。咱們這麼小的量他們不可能拿不出來。”
祁帥往地上啐了一口,“X,那就好辦。跟他們死扛。”
王其義肥胖的身軀從門口出來,他歎口氣,虛弱地在牆根站著,看樣子又一次徒勞而返。
沒等祁連他們裝暈倒,王其義先撐不住了,兩眼一黑,身體一軟就往下禿嚕。
祁連眼疾手快地跳起來扶住他,嘴裡叫著:“有人暈倒了,出人命了。”
祁帥和江源秒懂,跟著扯起嗓子喊,一時間圍上來很多人,門口亂成一鍋粥。
他們跟著王其義被帶進一間無人的會議室,廠裡有人來給他們一人發了一瓶水,看著他們每人喝了一瓶藿香正氣水。
這時候太陽都落山了。
之後人呼啦啦都走了,隻剩他們四人,也沒有人出來給個說法。
這時候江源接了一個電話,他臉色都變了,“嗖”地一下站起來,語無倫次地說:“什麼?那現在呢?好,我知道了。”
祁連和祁帥兩雙眼睛都盯著他。
他掛了電話,大手抹了下臉,神情為難。
祁連開口,“說!”
“我媽說,何梅今天下午出血了,現在在醫院,醫生說先兆性流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