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坐在車座另一邊,手裡拿著提問卡。
謝潯似乎陷入了某種愉悅的思考裡,幾分鐘前那種恨不得將所有人都拉到地獄裡燒了算了的氣場消失得無影無蹤,嗓音靈動乾淨,仿佛在唱一首古老的情歌,每一個詞組都順著記憶中的畫麵向外跑,直要將聽到的每一個人都拉進他的世界感受他所感受過的無上快樂。
“他問我為什麼哭,冷不冷,要不要跟他回家,我當時愣愣的,貓叫了一聲,他就以為是我答應了,彎下.身來牽我的手。”謝潯說到這裡皺了皺眉,好像在譴責那隻擅作主張代替他回答的小貓咪,“他手好軟你知道嗎?哦對,你不可能知道。”
王明:“……?”
“又軟又長,可是骨頭卻是硬硬的,那麼冷的雨天,他穿的好少,所以手也凍得僵硬,可就算這樣哥哥還一直撐著傘站在我麵前,等我腿上麻勁過了才拉著我走。”
謝潯笑了笑,王明發現自己一時間居然分不清那到底是炫耀還是羞澀:“好奇怪,當時我在那蹲了一下午,哭了一下午,雨一秒鐘都沒停過,一直往我身上打,可是等我牽上他的手,跟著他回家的時候,雨突然就停了。馬路上的人全都收起了傘,隻有我們倆撐著傘。”
謝潯說:“我知道,他是怕彆人看見我那麼狼狽的樣子,我會覺得難過。但我其實一點都不難過,他牽著我,我跟著他往前走,在同一把傘下,影子都聚在了一起分不清誰是誰的,我甚至忘了自己為什麼哭。在傘下偷偷抬起頭,想看他的臉,他卻突然抬了抬傘,指著遠方的天空輕聲說了一句話,讓我去看。”
-“好難得,居然有彩虹,你是什麼小福星呀。”
車載桌板是放了下來的,謝潯伸出胳膊支在上麵,托著自己的下巴,另一隻手仍舊把玩著題卡,絢爛的光彩在車廂裡映射出無數道豔麗的彩虹。
“我覺得彩虹一點也不好看,至少沒有他好看,可他說我是小福星誒,所以那道彩虹也是我見過最好看的彩虹。”謝潯將腿往前伸,腳跟著地,腳尖在空中毫無規律地點,怎麼看都是小孩子開心時會做出的動作,“明明我那天那麼難過,可是又那麼那麼開心。”
他說著頓了頓,王明一時摸不準主意不敢插話,等了好一會,發現他好像確實沒有繼續下去的意思,才壯著膽子清了清嗓子,想要繼續走流程,謝潯卻一下轉過了頭,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盯著他,眼神裡都流動著興奮激動的光彩:“對了,你知道下雨天跟什麼最配嗎?”
王明:“……”我、我不太敢知道。
果然,謝潯壓根沒有要他回複的意思,自顧自說了下去:“雨天,小巷,被淋濕的狗勾。那時候沒有狗,隻有一隻醜得不行的小黑貓,但是哥哥沒有帶它回家,而是帶的我,肯定是覺得我比它好看。我當時就想,這應該是我的主人吧,我等了他那麼久,他總算來帶我回去了,那我應該也是一隻狗,他應該替我拴上項圈,給我做一個銘牌,把我鎖在他身邊。”
王明手控製不住地抖,題卡都抖下去一半,他吞了吞口水,沒敢看謝潯那雙沉浸在回憶裡漂亮得讓人忍不住想要畫進畫紙框裱起來的眼睛,彎下腰撿題卡,抬頭的瞬間狀似不經意瞥了一眼鏡頭。
他好像、采到了、什麼、會讓千萬謝潯女孩、原地去世的、不得了的東西。
這種東西能播?
放出去他不會被人暗鯊吧?
偏偏謝潯坐在他對麵,放下了題卡,修長的手指在桌麵點了又點,很是期待的樣子:“好了,這就是第一次相遇了,後麵還有什麼問題?”
王明:“……”
他會死,一定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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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紀和解》第一期錄製始發地在一座古色古香的村子裡,三麵臨山,一麵環水,前後左右四麵八方往來的人裡偶爾還能看見幾個身穿當地民族服飾的村民。
節目組選了一座看起來剛翻新過的民宿,孤零零一座立在那,前麵一大片曬稻穀的水泥地,空地上架起了幾台機器,導演陳明峰坐在監視器後,前麵露天席地地以山水為背景有幾個人倚著各自行李箱或坐或站,畫麵美的像是剛拍完海報。
時嶼對他們有印象,工作上見到的不多,但熱搜卻沒少上,單拎出來每一個都是粉絲基礎龐大的成熟藝人,可一旦湊了對放在一起,一整天熱搜榜都會變成他們的戰場。
他來得不算遲,空地上也隻有四個人,分彆是離了異的影後夫妻跟前組合出道的忙內成員和隊長。
年紀最小的那個男生正坐在行李箱上彎著腰拽了一根狗尾巴草逗小鴨,見他來了眼睛一亮,立馬從自己的位置上蹦了下來,咧起個大大的笑,甩著狗尾巴草就喊他,身後兩隻黃毛仔鴨嘎嘎撲著翅膀跑:“時哥時哥!你來啦!”
時嶼一頓,抬起的腳步差點沒邁下去,有點懷疑自己的記憶有沒有出現偏差,是不是在記不清的時候跟他有過交集。
對方很自來熟,三兩步上前拖著箱子就站到了他身邊,快快樂樂地做起了自我介紹:“時哥你好,我叫周澤元,我看過你那部《暗夜沉寂》,超喜歡的!”
【啊我寶果然是小太陽555】
【太甜了太甜了,這是什麼絕世小甜豆呀】
【元元是知道在場這麼多人裡麵時嶼咖位最低,所以特意迎過去幫他破冰的吧嗚嗚嗚,果然甜豆在哪裡都會讓人感到快樂】
【破冰?笑死,這直播間都尬了十幾分鐘了,從夏影後入場開始,有人說過一句客氣話嗎?】
【這個直播間的冰,就是拿氫.彈來炸都不一定破得掉吧……】
【謝邀,身為化學課代表,到剛剛為止,我一張試卷寫錯了三個方程式,差點背過氣去了,真的好窒息啊這個綜藝】
跟著周澤元一起奔過來的還有工作人員手裡扛著的攝像機,時嶼笑了笑:“你好,周老師。”
“彆彆彆,彆叫我老師。”周澤元忙道,“我比你還小四歲呢。”
他拉著人往前走,樂嗬嗬地一個個向他介紹過去,到他前隊長麵前的時候卻突然停了下來,垮起張批臉,一句話沒吭聲,拉著時嶼胳膊就想往更遠一點的地方去說悄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