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榆還沒來得及回答,第三個人走進教室恰巧聽見了,“去哪玩去哪玩,帶我啊王琢!”
趙家童帶著“還有這種好事”的笑容連書包都沒放下就跑到王琢桌邊。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沈榆難得的腦子沒轉過來,趙家童接的太自然了,他一瞬間有點懷疑剛剛王琢是不是在跟自己講話。
王琢一時語塞,“複習去。”簡潔明了把人打發走,也沒再問第二遍。
期中考試很快結束了,按照乘風中學不當人的教學風格,還是要把學生扣下來上晚自習。
不過考都考完了,也沒幾個人很認真的學習了,同學們都小聲講著話,教室充滿著暖烘烘的聲音。
沈榆拿出來他一直在學的西班牙語的書,想著有時間看兩眼複習複習。
王琢放下物理習題冊好奇地湊過來,“西班牙語嗎?”
“嗯嗯,你看得懂啊?”
“不懂。我隻學過一點德語。你正在看的那個單詞是什麼意思?”
“Hasta ma?ana,明天見的意思。”沈榆轉著筆看著王琢,“我也考考你,德語裡我愛你怎麼說?”
話音剛落,查自習的年級主任突然進門喊著:“你們怎麼回事?怎麼這麼鬨啊?考完試就完了嗎?”
大家馬上隨手拿過輔導書那支筆裝模作樣敷衍一下年級主任。與此同時心裡暗叫不好,班主任知道了又是一場腥風血雨,特彆是如果他們期中分不好看,日子一定會變得更加艱難。
年級主任巡視了一圈,在這樣的目光逼視下,沈榆和王琢也拿出教輔刷起無窮無儘的題目來。
百無聊賴之際,沈榆餘光瞥見同桌遞過來一張草稿紙。在一排排物理公式和運算過程裡,夾雜著一句“Ich liebe dich“ 一點也不顯眼,一眼看過去跟那些物理字母混著,似乎很難分辨。
但沈榆幾乎難以壓下嘴角笑容,接過草稿紙,很認真看了幾遍。又在空白處寫“放假去東湖騎自行車?”遞過去。
王琢把草稿紙收起來,點點頭。
兩個人把時間一湊,發現隻能約下午六點。
“正好可以看落日吧。”沈榆給好不容易獲得手機使用權的王琢同學發消息。
“嗯。”王琢消息回得特彆簡潔。
沈榆在剛開學那會兒問王琢要□□加好友,結果王琢說周末才能加,平時沒有手機。
“為什麼,你看起來明明是那種值得信賴,能抵抗誘惑的乖寶寶誒?你爸媽這都不給你手機的嗎?”沈榆躺靠在椅子上伸展雙手伸了個懶腰。
王琢看著他很舒服自然的張開雙臂的樣子,感覺到與眾不同的生命力,輕輕笑:“我能抵禦一切,除了誘惑。”
“王爾德是吧。”沈榆很快接上。
問題就這麼被敷衍過去了。後來第一次月考王琢考那麼高,偶爾聽見一兩句酸溜溜的話語,沈榆就想著,你們在打遊戲聊天刷視頻的時候,我的大學霸在一張桌子上對著冷光台燈寫題目呢,你們拿什麼跟他比呐。
發呆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不過沈榆總覺得能發呆是多麼難得。以前他來不及發呆,根本沒有時間讓他放下眼前的題目去漫無邊際地想一些問題。他也不敢放任自己去想,好像思緒兜兜轉轉總會落到某個人身上,他不願意的。他的生活已經很忙碌很緊湊了,裡麵卻充滿了名為王琢的碎片。有時候他很憤怒,恨不得把那個人揪過來打一頓,他憑什麼可以一直那麼理智,憑什麼就看著自己淪陷而冷眼旁觀。有時候他想著那個人,感受著還會噗通跳動的心臟,又覺得這世界上的一切都很柔軟,以至於他還想繼續淪陷。
沈榆後來不相信世界上有神明。他以為會有神明來拯救他,最後還是被拋下了。他卻因為沐浴過神明的光與暖,經受過神明的純潔,溫柔和善良,而覺得世界更寒冷,生活更艱難。他平白無故生出許多脆弱,但不得不更加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