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琢總是會給沈榆撐腰,以前是,現在也是。何楚黎還挺喜歡這個時候的王琢,他從很多規整嚴謹不容混雜一絲一毫偏差的數理中跳脫出來,看似有理有據邏輯清晰客觀公正的闡述,實則明明白白地詮釋自己一覽無餘的偏心。
何楚黎在緊張又壓抑的競爭裡掙紮甚至沒有注意到事情發生的變化。直到某一天下晚自習,她看到前麵走著沈榆,老大隔著一段路走在後麵,她才猛然發現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兩個人不再並肩走,不再打招呼,不再像往常那麼近。而王琢隻是比平時更加沉默,沉默得像是被火燒過的原野,再沒有任何生機勃勃的景象。
有一天晚上何楚黎是值日生,負責倒垃圾,她把垃圾袋從垃圾桶裡拎出來,很多草稿紙,飲料瓶之下,一個本子的一角顯露出來。她認出這是王琢的摘抄本,每個語文課都能看見他把這個本子拿出來。她懷著疑慮把本子從垃圾堆裡扒拉出來,還好垃圾桶裡沒什麼食物殘渣沒有汙染到。翻開看,是排的很整齊的沈榆作文的複印版,有勾畫有批注,非常認真。
“可惡啊老大,你不心疼我都心疼啊。”何楚黎把本子放到自己的抽屜裡。
第二天王琢到校後很著急的問衛生委員昨天倒垃圾的同學是誰,得到答案後又很著急問何楚黎昨天把垃圾放到了哪一個回收點。
“淩晨的垃圾運輸車會把晚上的垃圾帶走。”何楚黎知道王琢想找什麼,打算來個欲揚先抑。
“嗯,好,謝謝。”王琢聽到這樣的回複,著急全然消失,變得平靜,又是死寂般的沉默。
何楚黎太擔心這是暴風雨之前的平靜,很快把抽屜裡的本子拿出來遞給王琢,“是不是要找這個。”
王琢沒有立刻接過,看著本子輕輕地說了一句“你真過分啊。”對本子裡作文的主人說的吧。
“對本子出氣做什麼,應該把人找過來好好說啊。”何楚黎把本子放到王琢桌上。
王琢翻開本子,看著熟悉的字跡,“我……”他甚至於紅了眼眶,而再無下文。
何楚黎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這是隻有他們兩人才知道的故事,旁人沒有探聽的資格。
後來何楚黎再回憶高中時候有什麼印象深刻激動人心的時刻,總會想到從垃圾桶裡扒拉出一個被很珍貴維護又被狠心丟棄的摘抄本。很奇怪的,那些經過努力考試得到的高分,排名的上升,好像都隻屬於當時的那一刻。而某個老師在昏昏欲睡的課堂上偶爾的一兩句題外話,或是對於世事的思考,或是對於人生的感歎,偶爾唰的一下閃現到有些迷茫的自己的麵前,才像是給這一刻自己的禮物。
當初她既然已經從垃圾桶裡撿起了那個本子,她不介意這個時刻再撿一次。她打開手機,找到沈榆,分享了老大的點讚評論截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