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書包裡把香袋拿出來,找了張紙,小心打開香袋,把裡麵的碎花倒在紙上,看到了在最下麵的一張小紙條。他手指有些顫抖。這種顫抖和那天在地下室的顫抖太像了。他害怕這是自作多情的一場空,更害怕是他內心不被認可期待的實現。
打開那張紙條,“Ich liebe dich”。
是在某個考完試的晚自習,鬨哄哄的班級裡,王琢寫給他的。
是從那張草稿紙上很多很多嚴謹到刻板的數學物理公式裡挑選出來的。
是混在王琢同學一切理性一切公式化一切“經濟人”行為模式之中的,愛意。
“沈榆你這是咋的啦?”室友抱著剛打完開水的保溫杯,透著熱氣騰騰的水蒸氣看見沈榆泛紅的眼眶。沈榆的目光從紙上轉向室友投去,一滴淚從他眼眸滑落。
他抬手抹去,“回來的時候摔了一跤,疼死了。”
“我有紅花油啊,我給你找找。”室友馬上把杯子放下去櫃子裡找藥。另一個室友聽見了從床簾探出腦袋,“摔得厲害嗎,要不要送你去醫務室看看?”
“沒那麼嚴重的。”沈榆輕輕把手上的紙片放在一旁,把桂花小心翼翼裝進香包。
室友遞過來紅花油擔心地看著沈榆。他看到沈榆哭了,但還沒看清那是傷心還是快樂,沈榆就把這種情緒藏起來了。
沈榆擺擺手表示自己真的沒事,道了謝接過,心又在走神,這回丟大人了都是王琢的錯。他拿著那張小紙條無論如何都缺乏開口說第一句話的勇氣。
該說什麼呢?他想了很久的開場白都沒有想好。說起來他們已經太久沒有聊過天了。這些日子也並沒有因為對方的缺席而停滯,他們都在各自的學校各自的專業學習更為艱深的知識,也結識誌同道合的好友,有幸見到仰慕已久的某個領域的大牛。
與無數沒有對方的外界不斷交互,一點點構成全新的自我。沈榆不知道自己和以前相比是否有變化,也不知道王琢如今是什麼樣子。他為無數的未知而恐懼,而這樣的未知又太過具體,具體得讓他窒息。
倘若自己的眷念不過是記憶裡的刻舟求劍,所有的思念不過是孤獨寒冷導致的幻覺,一旦觸及到現實的一角就會頃刻粉碎。那他是否有勇氣再一次邁出走向真實的一步呢。“雖然很扯,但這算不算近鄉情怯啊。”沈榆最終還是把手機放到一邊,沒有去聯係王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