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裕晚上寫完作業,又打了會遊戲,已經一點多,差不多到他平日睡覺的點了,可今夜怎麼也睡不著。
一想起最近發生的種種,就心煩氣躁,恨不得立即衝到隔壁去,把那人從床上揪起來狠狠打一頓。
又想到她今天那態度敷衍的道歉。
說是道歉,可她看起來毫無任何心虛躲避內疚之類的情緒,總之,讓人看得生氣。
哪哪都讓人不高興。
陳裕帶著憤懣情緒入睡,再醒來是被鬨鐘吵醒,不過,卻不是他自己的鬨鐘,而是隔壁的鬨鐘。
陳裕驟然醒來,還有些懵,旋即又升起怒火,卻忍著繼續睡,誰知那鬨鐘響了足足兩分鐘還沒被摁掉。
陳裕忍無可忍地從床上爬起來,卻見隔壁房間的門是微開著的,轉角處的洗手間被關上了。
陳裕閉閉眼,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叉著腰走到洗手間門口,敲了敲門。
裡麵的人像是嚇了一跳,陳裕聽到“嘭”的一聲動靜。
過了兩秒,門才被人打開。
“你要上廁所?”
那人嘴裡塞著牙刷和泡沫,一雙眼盯著他上下打量。
陳裕隻覺得太陽穴更疼。
“你鬨鐘響了!”
他眉頭緊蹙,身上還套著休閒舒適的睡衣,頭發睡得亂蓬蓬。
溫溪瞬間反應過來,折了兩步回到洗手池前,把泡沫吐掉,擦一擦嘴,說:“不好意思,剛剛醒得早,就直接起來了,忘了還有鬨鐘。”
“你繼續回去睡吧,我現在就去關掉。”
陳裕懷疑她是故意的,但沒證據,於是更煩,那點睡意也徹底散了,在床上躺了幾分鐘,也起了床。
初春的北京清晨,空氣中凝著霧,透著刺骨的冷,仍行人匆匆,趕著早八。
溫溪看著自己呼出的氣在車玻璃上成霧,手心發癢在那上麵劃了幾下。
到了校門口,溫溪拉開車門下車,冬天太冷,腳也僵硬不靈活,走路緩慢得很。
學校有校服,但大多數都瞧不上那劣質棉做的衝鋒衣,所以,更多還是都穿自己的私服,隻偶爾有領導檢查才會規整一些。
溫溪也沒穿,但倒不是因為嫌棄,純粹是因為那個衝鋒衣穿著不暖,她受不住。
枯燥重複的一天內,人們會自尋樂趣,很快就過去。
晚自習九點下,溫溪同苑媛分開。
陳叔叔提前歸京,但很快又去德國,溫溪見怪不怪。
連續上了兩周課,溫溪同陳裕的交集依舊維持著那不遠不近的距離。
周五放學早,溫溪同苑媛去吃了蟹肉煲,又在附近逛了逛,再回來,天已黑,小區樓下小孩子的遊玩區域此時人不多,溫溪繞了個彎往那邊走。
那邊就兩個秋千,溫溪本想去占一個,卻發現兩個都已有主,而其中一人使她有幾分驚訝。
隻見陳裕毫不避諱地占了個秋千,任由旁邊兩個小孩眼巴巴地盯著他看,偏偏他自個冷著張臉,有一搭沒一搭地晃悠。看起來就像個欺負小孩的壞人。
“以大欺小。”溫溪盯他。
“什麼叫我以大欺小?我還說你恃強淩弱呢。”
陳裕依舊不為所動。
“我什麼時候恃強淩弱了?”溫溪停下腳步回頭看他。
昏暗燈光下,陳裕神情晦暗難辨,“那你欺負我不就是恃強淩弱嘛!”
“我欺負你?”溫溪覺著好笑。
“陳裕,你這人怎麼不講道理呢?”
“嗬,講道理!”
溫溪了然:“那你什麼意思?你覺得我看光了你?所以,你也看光我才算公平?”
“你說的什麼屁話!”陳裕猛地站起身。
他個高,突然站起來,光線被遮住,陰影倏然落下,打在溫溪身上,仰著的臉白淨小巧,陳裕側過臉,“算了,懶得跟你說。”
說完,他快步往前走,越過溫溪。
那兩個小孩則歡呼起來。
*
清明節時,陳騁特意空出三天,帶著溫溪和陳裕回了趟山東,陳家祖籍為山東棗莊。
當年亂世,老一輩從山東到北平做生意,竟意外紮根待了三十多年,自此便少回山東。
如果說溫溪不習慣北京,那麼更不習慣山東那邊的飲食以及酒桌文化。
再回京那天,下了大雨,驚雷轟轟,閃電炸亮暗沉的天空。
車停在路邊等紅綠燈,右轉向燈打閃,前方就是斑馬線。
“這雨,怕是不會輕易停呢。”
“去年也是清明前後下雨,每年這個時候我都莫名心煩。”
“誰說不是,下雨天出門哪有不煩的,除非在家躺著。”
“倒也不是……每年這個時候,我都會想到我奶奶。”
路邊兩個撐傘的女生交談聲傳入溫溪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