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長時間了,我終於有決心把它寫出來:
“你到機場了?”手機剛開機,繁雜的信息跳出來,手指越過朋友的邀請,父母的關心,徑直點開了備注為無的對話框。
隻有一條消息,問我有沒有到機場,我沒有回複,像過去無數次一樣關掉手機,歎了口氣,拐著行李向前走。
“江路清。”是她,她在喊我,我沒有回頭,隻是停了下來,思念,如草芥瘋長,但,我猶豫了。
“你不打算回頭看看嗎?”我聽見她問,她的聲音微微顫抖,我聽出來了,她在期待,她忐忑。
我們都知道回頭意味著什麼,我們靜默著,我回憶著她的樣子,才發現原來那張朝思暮想的臉,也漸漸變得模糊了,心裡有一種情緒從心底噴湧上來,滾燙的堵在我喉嚨口,太強烈,是未體會過的灼熱。
轉過身去,她站在路燈下,光線通過丁達爾效應,落在她身上,被她阻攔,光線把她和黑暗隔開,眼神交彙的那一刻,是文字失效的瞬間。
她笑了,帶著一絲得意和慶幸,漂亮的杏眼想等到主人的阿拉斯加的眼睛,濕漉漉的。
我怔了一下,麵前的人,像我們第一次見麵一樣,豔麗又清純,勾人又無辜,眉眼彎彎一笑傾城,卻又不同,比那年多了一絲成熟,少了幾分青澀,比那年更有魅力。我有些發愣。
到底是暮色太濃,還是思念太重,今夜的月亮流光皎潔在故人心頭。
夜燈溫柔了她的棱角,把黑色的風衣打了一層霧,變得朦朧,像是從我的記憶走出來的俏人兒。
果然回憶是枷鎖,記憶裡的風都是思念而疾,本以為我可以忘記,卻未曾發現隻是抑製了自己的思念。
她向我走來,走動的風撩起她的長發,她有些急,像是怕我像當年一樣不顧一切的離開。
我周身的冷空氣被驅散了,被溫暖包圍,她在抱我,我僵硬的抬手,想予以我的回應,但終是懸在離她後背兩三公分處,遲遲沒有落下。
我怕,我害怕她像當年一樣被推開,被她的厭惡和同情所灼燒,害怕她對我的懷抱沒有任何情感,害怕她對我有一絲的情感,更害怕被她發現我的異常。
我放鬆下來,輕輕推開她,淡淡地笑著對她說:“好啦,快被你勒死了,我們回家?”
“好...”聲音有些失落,應該是沒有想到我會推開她。
“我把我們當年同居的房子買下來了,本想寫你名字的,可是你不在...”她的聲音揚起又落下,明明比我還年長兩歲,卻還像一個小孩子一樣。
我深知有些東西,再也回不來了,時間過得太快了,筆墨還未來得及暈染紙張,故事還未來得及開始......
突然胃抽了一下,沒能忍住,打了個寒戰。
她停了下來,問我是不是冷,我看著她,她在關心我,像以前一樣,這個認識讓我的胃有些舒服。
我點了點頭,她要把風衣脫給我,我表示趕緊上車才是根本,但她還是脫給我了。
車上,一路無言。
回家後,她興衝衝地和我分享這些年來,她幫我收藏的美酒,我看著她,心裡有些遺憾,想著,是怎樣的一天,會讓你想起我,可是這酒,終是喝不上了。
家裡的大多物品像我走之前一樣,大到家具的擺放,小到水杯的順序,也出現些新的小東西:小貓飾品,一個新的牛奶鍋,書架上多出來的書......
我有一瞬間恍惚好像還是我大二的時候,我們剛下課,那時候房子還是租的,酒櫃上也沒什麼好酒,身邊的人還是朋友,也就是那年,我心裡有一場海嘯,可我靜靜站著,沒有讓任何人知道...
“有點累了,我去客房休息吧。”我打斷了她的話語。
我感覺剛才的語氣有點冷漠,頓了頓,聲音輕了點:“你也早點睡,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