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班考試如約而至。
程宇以理科試卷為主，文科他也沒怎麼學，因為他早早就確定了文化課選理科。
文科考試很輕鬆，選擇題題乾都沒有讀，直接塗卡，大題就是看心情隨便寫寫；理科就艱難很多，考試的幾個小時裡神經極度繃緊，會的每一步都算的很謹慎，不會的也不放過蛛絲馬跡算幾筆，希望有一點過程分。
考試結束後，一向一秒鐘都恨不得掰開用的高中領導，破天荒地給學生放了三天假。但是還是有人對於前途未卜的結果些焦慮，表現為拿了一堆超出三天學習量的書回家學習，程宇就是其中一個。
秦杭成績好，和程宇不在一個考場，考試的幾天他都沒有見到秦杭，直接扛了一堆書回家了。
程宇一回家，就得到了爸爸媽媽的最高待遇，吃的喝的都是程宇喜歡的口味，體驗了一把熊貓般的待遇。
程宇父母早就想和他聊聊分科的事情了，老師也給家長打過電話，但是考慮到程宇學習狀態還不錯，也不想因為件事情讓他分心，一直等到分班考試結束。
程宇媽媽端了一盤小橘子放在了程宇書桌前，看程宇奮筆疾書的樣子，不忍心打擾，直到中午吃飯的時候才抓住機會問道：“兒子，這次考試後就要分班了吧，決定好學什麼了嗎。”
“早就決定好了啊，我要學美術。”程宇埋頭吃飯，他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學美術不是一個小事，尤其是像他這樣成績好還沒基礎要去做特長生，怎麼看都像是青春期叛逆做的做的決定。
程宇媽媽一直以來對程宇的決定都是支持的，但是看著程宇高中課業負擔這麼重，更覺得一衝動貿然學美術，付出的心血都白費了，這時候應該有大人幫他規避風險，畢竟這將影響未來很多選擇。
“媽媽一直都尊重你的選擇，但是這次媽媽不得不提醒你，老師給媽媽打過電話，很多美術特長生要麼是學習成績不太好，需要美術這條路以後才能上好大學，要麼是美術有底子，從小就學美術，你兩邊都不占就要放棄文化課是不是不太合適。”媽媽說得溫和又委婉。
“媽媽，可是美術是我喜歡的。”程宇抬起頭，一雙大眼睛裡閃爍著真誠。“如果我學了文化課，考上了大學，但是我不喜歡的東西，我一輩子都要從事這個行業，那未來還有什麼意思。”程宇又想起了那個項目經理，張牙舞爪的刻薄女人。
程宇媽媽有點招架不住兒子祈求的眼神，小時候隻要程宇想要什麼玩具，就這樣看著媽媽，都能達到目的，屢試不爽。
“愛好和職業不一樣，職業是為了生存，有壓力，會枯燥，有時候還要麵對身不由己的境遇。如果把愛好當成職業，可能就喜歡不起來了，到那時候就來不及了。如果你現在選文化課，以後會有更多的選擇。”程宇爸爸接過媽媽動之以情的話茬，開始曉之以理。
程宇垂著眼皮油鹽不進的樣子，說道：“我都明白，我知道什麼是值得我去追求的，我就是要學美術。”
爸爸媽媽看程宇的樣子就知道說什麼他也聽不進去了，雖然程宇算是聽話的孩子，但本質上卻是個犟性子，什麼事情隻要他做出了決定，就很難改變心意。
程宇爸爸媽媽歎了一口氣妥協道：“那你也不要把文化課荒廢掉，萬一哪一天發現自己不喜歡，還可以轉回來學文化課。”
程宇見爸爸媽媽為難的樣子，感動之餘心裡很不是滋味，但還是開心的保證道：“嗯嗯，放心吧，我會努力的，以後我要考上好大學，開畫展，做個畫家，帶你們環球旅行。”
程宇媽媽一直以來的育兒理念就是開心健康就好，見程宇開心的樣子，沒辦法也隻能接受了，笑著說道：“你先考上再說吧。”
雖然這場短暫的交涉，程宇暫時守住了陣地，但是假期這幾天，程宇爸爸總是見縫插針的旁敲側擊，程宇就當沒聽懂，不搭茬。
假期終於結束，程宇算是熬過了第一個關卡，分班考試成績已經排出來了，大家按時回到班級等候發落。
老師給每個人發一張小紙條，上麵分彆是文科和理科排名，最後一行是文科，理科，藝術類的選擇意願。
程宇果斷提筆寫了美術（理科）。
“成績單提前發給大家，給大家一節課的時間去考慮和確認，考試前就讓大家和家長去商量了，分科意向下節課上課前收。”班主任扶著講台，不緊不慢地說道。
課間，秦杭走過來，程宇不想看他，多看一眼他都擔心自己會改主意。
何幢拍了一下秦杭的後腰，說道：“你選理科吧，晚上放學一起走。”
“嗯，選理科。”秦杭漫不經心地問道：“你也是吧，成績能留在A班嗎。”
“瞧不起誰啊，我穩穩的好嗎。”何幢言語裡透著開心，能留在A班也算心裡放下一塊石頭。
“你選什麼科啊，程宇。”秦杭問道。
程宇啊了一下，假裝才看見他，一堆問號湧進他的腦子，秦杭為什麼問他，他想聽到什麼答案，他是隨便一問還是想說什麼。
“我選美術。”程宇笑著說道。
“聽說美術特長生在另一個校區，以後找你可不容易了。”秦杭也笑著說道。
不知道是不是程宇想得太多，他總覺得秦杭很多掩飾的情緒，他都能輕易看穿，這時的秦杭即使表現得和平時沒什麼不同，但是程宇還是感受到了他有些悲傷，這算是心有靈犀嗎。
“這不是還有何幢。”說著程宇戳了戳他的同桌。
秦杭有些失望的遞過來一盒彩色顏料，說道：“那天謝謝你。以後成名了彆忘了我……們。”
“哈哈哈這麼客氣，哪那麼容易成名，能混口飯就不錯了。”伸手的時候，程宇看到秦杭手腕露出了一塊淤青，程宇手頓了一下，腦子裡又擠滿了問題，秦杭受傷了？打架了？還是不小心弄的？除了手腕還有其他地方受傷嗎？嚴重嗎？
但是這些問題他有什麼立場過問，這次是他先放棄了。
程宇把顏料接了過來，說道：“以後不開心還是可以來找我。”
何幢也說道：“是啊，以後你去了藝術生校區再找你可不容易了，竟然還有些不舍得，以前我做的有些事情有些過分，不要放在心上啊。”
“怎麼會呢。”程宇笑著說道，一副不計前嫌的樣子，好像巴不得快點離開一樣，看不出絲毫的留戀和猶豫。
秦杭再沒說什麼，回到了自己靠窗的座位上，插上了耳機，看著窗外發呆，背影顯得那麼單薄和孤單。
程宇選擇美術之後，就意味著和秦杭將會走上兩條完全不一樣的軌道，再也沒有交集，程宇又站在了十字路口，他真的要放棄秦杭嗎。
有些事情不去想，還可以強迫著說服自己要去為了夢想而努力，不要再陷入一場沒有結果的感情當中，以至於他以後的人生都過得黯淡。
可是一旦想法開了這個口子，就像洪水泄洪一般不可收拾。他看著桌子上的彩色顏料，萬千畫卷，姹紫嫣紅，真的比得上秦杭嗎。
沒有自己的秦杭未來的日子會是怎麼樣，沒有秦杭的自己又會度過怎樣的高中三年。
這時上課鈴聲打斷了他的思緒，老師拍拍桌子說道：“大家把文理分科的紙條都放在桌子上，最後一排同學幫老師收上來。”
“交上來，就不可以再改了。”老師像是下最後通牒一樣，又強調了一遍。
坐在最後一排的是何幢和程宇，程宇看窗邊的秦杭端坐在座位上，寫好紙條放在桌邊，等著後麵的人來收。
程宇握著紙條緊緊不放，何幢拍拍他催促道：“不是寫好了，給我。”
程宇在最後一刻，抓起一支筆，將美術勾掉，隻留下理科。
程宇將紙條扔出去，他還是沒有逃過命運的齒輪，即使重新來過，結局還是一樣。
程宇趴在桌子上長舒一口氣，仿佛失去了信念，等待他的未來的日子並沒有那麼讓人期待。
程宇看著秦杭的背影，心想為了你，我真是已經用了最大的勇氣，即使明知結果，也不願意和你錯過這有期限的三年，哪怕未來暗淡，渺茫。
大家填好文理意願後，老師拿著紙條出去後，學生們上自習，等待著最後的分班結果。
因為理科前一百名不一定都學理科，能進哪個班很大程度取決於前麵有多少人和自己選一樣的分科。
程宇成已經知道自己將要去哪裡了，沒有什麼期待和忐忑，腳踩著桌子下麵的小箱子，趴著開始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