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杭負氣一樣拉著程宇走了很久，路放學的人群，路過走廊裡的中學生守則，路過操場邊上幾十年的老樹，到學校門口的時候，秦杭呼吸有些不順暢，看著程宇問道：“如果學校找我們，你有什麼打算。”

秦杭最近已經嘗儘了被拋棄的感覺，程宇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對他有任何的背叛，程宇緊緊地攥著他的手，說道：“我說過，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秦杭也顧不得是不是在學校門口，周圍是不是有人，他將程宇抱在懷裡，在程宇耳邊輕輕說道：“謝謝。”

程宇更加抱緊秦杭，秦杭現在脆弱得像是一隻腳已經踏出了懸崖，輕輕一陣風就能將他推落萬丈深淵，而程宇是他最後的支撐。

下午，程宇像是等待暴風雨一樣聽了兩節課，覺得透不過氣一樣憋悶，秦杭倒像是往常一樣，上課記筆記。

到了第三節自習課，班主任果然沉著臉走了進來，衝秦杭和程宇擺擺手，把兩個人叫了出去。

程宇走在前麵，有點心虛，不知道將會麵臨什麼，秦杭在身後握了握他的手，程宇回頭看見秦杭冷靜堅定的眼神，一瞬間也沉靜了下來，有的人就是有這樣本事，即使是一個眼神，就可以撫平你的慌張。

兩個人剛走出教室，裡麵就發出來小聲議論。

班主任把他們帶到了小會議室，會議室燈光明亮，像是接受審判一樣，刺眼的燈光要放大他們每一個小動作，甚至是微表情，會議室裡放著五六把椅子，班主任優雅地坐在了最前麵的椅子上，扶了扶眼睛，一臉嚴肅，氣氛壓抑，程宇覺得自己像是被俘虜了，竟然有幾分英勇就義的悲壯感。

班主任不緊不慢卻帶著責備地說道：“你們兩個出名了，知道嗎？”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也沒有反駁。

班主任劃開手機屏幕，遞了過來，說道：“你們自己看。”

論壇裡熱鬨非凡，已經蓋出了好幾千層的樓。

程宇拿過手機翻了翻，和何幢給他們看的內容差不多，隻是評論越來越多，秦杭瞟了一眼，程宇把手機還給了老師。

“解釋一下吧。”班主任一雙眼睛像是要穿透他們。

程宇既不想狡辯，像是背叛了他的感情，也不能就這樣承認，於是就僵持著，秦杭也同樣不說話。

班主任終於耗儘了耐心，說道：“我不管裡麵說的是真是假，但是這造成了很惡劣的影響，學校領導都重視了起來，希望你們保持距離。”班主任停頓了一下說道：“程宇以前是B班的，你的學習狀態，我一直看在眼裡，A班的課程，你跟的挺累的，你還是去B班吧，適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程宇愣住，萬萬沒想到，班主任一早就想好了對策，那還叫我們解釋。

秦杭聽到這，情緒有些激動問道：“憑什麼。”此時秦杭就像是一個搖搖欲墜的樹葉，隨時在崩潰的邊緣，班主任的決定徹底擊中了他，“分班是按學習成績來分的，憑什麼你們隨便拿幾張照片，就否定彆人的努力，彆人的付出在你這裡比不上幾張照片，公平在哪裡，這就是學校的規則嗎？”

“學校有規定早戀是要勸退的，你們現在已經不是九年義務教育，學校是有權利按照學校製度處罰你們的。”

“那我也會去B班。”秦杭冷冷的說道。

班主任拍著桌子站起來，這麼優雅的人失態，確實不常見：“老師是在保護你們，不想傷害你們自尊心，你們以後的路還長，要一直被人指指點點，成為飯後談資嗎，這樣做既可以給學校有個交代，也可以保證這件事情就此平息。難道你們想把家長叫來看看你們的照片。”

“我們並不覺得這什是什麼丟人的事情。”程宇說道。

語文老師彆過頭不看他們，電話扔在桌子上，說道：“給家長打電話吧，今天晚上七點到教務處。”秦杭沒有遲疑，側身拿起電話，撥通了他舅舅的號碼。

“舅舅。”電話一接通，秦杭先說到。

“小杭啊，沒上課，誰的電話，舅舅在開會呢，怎麼了。”裡麵秦杭舅舅小聲的說道。

“老師的，老師要家長七點來一趟學校。”秦杭像是沒什麼事一樣說道。

電話那邊停頓了一會，說道：“舅舅開完會就過去。”

秦杭嗯了一聲，掛斷了電話。

“我舅舅說開完會就來，他一向守時，不會遲到的。”秦杭說道。

班主任看著秦杭的眼神有了些許變化，秦杭的家裡的事情鬨得沸沸揚揚，她沒說什麼，看向程宇。

程宇也按通了他媽媽的電話，拿著電話，程宇的手有些發抖，雖然他媽媽一直寵她，也是很開明的家長，但是心裡還是難免忐忑，他不知道，如果他媽媽知道他在學校談戀愛，還是和一個男生，會是什麼樣反應。

這不就是出櫃了。

程宇攥著手機，裡麵嘟嘟聲有節奏的想著，程宇的心跳卻越來越快。

“喂，老師啊。”裡麵程宇媽媽帶著笑意說道。

“媽。”程宇說道。

“兒子，怎麼了，用你老師手機給媽媽打電話，是不是有什麼事啊。”程宇媽媽越說越著急。

“沒有。”程宇不知道怎麼解釋，說道：“老師想讓你今天七點來學校。”

“兒子，是不是有什麼事啊。”程宇媽媽問道：“需要我準備什麼嗎。”

“不用，沒事，不用擔心我。”陳宇語無倫次說道：“你來就知道了，路上小心。”

“好的，媽媽馬上就去，有事情等媽媽到了說啊，彆著急，有媽媽呢。”

“嗯嗯。”電話這邊程宇跟著點點頭。

程宇見秦杭低著頭，可能也想自己的媽媽了，程宇抬手撫著他的背。

“回去等著吧。”老師也不跟他們多費唇舌，A班本來就是講究效率而不是人情的地方。

一出門，程宇反倒覺得輕鬆。

兩人回到座位上，隻是從班級門口走到座位上，不少人悄悄抬頭，秦杭是年級第一，除了性格有些冷淡，幾乎是個完美的小孩兒，長得好看，做人有禮貌，如今終於從這個幾乎完美的人身上，看到了缺點，有些人總是想把這個缺陷不斷的放大，就像在一個幾乎完美的受人追捧的玻璃瓶上發現了一個裂痕，便想將它推下神壇，甚至徹底打碎。

秦杭不理會其他人的目光，從桌子底下握緊程宇的手，說道：“你隨時都可以改變主意，我可以去B班。”

程宇笑了一下，說道：“我是不會妥協的。”

程宇想起從前，自己總是不斷在猶豫，逃避，直到高考最後一刻才鼓起勇氣，是他不夠勇敢，錯過了和秦杭在一起的很多時光，而這一次秦杭邁出了第一步，無論多麼艱難，他都要陪他走下去，不再懦弱。

還沒到七點，秦杭舅舅和程宇父母就到了教務處，兩個人也被叫了過去，程宇在窗戶上看著兩個人並肩站著的影子，還挺般配。

老師把帖子翻出來，給兩邊的家長看。

程宇馬上緊張的收起走神的思緒，大氣不敢喘，看著父母的表情，他不知道父母會不會對自己的兒子很失望，會不會覺得丟臉。

整個教務處一時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