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輕攬？

展昭剛闔上的眼驟然睜開，緩緩側頭看向她，有些懷疑自己聽錯了。

她在說謝輕攬？她怎麼會知道謝輕攬？

“謝輕攬，你說過不會讓我死啊。”謝箐又冒了一句，這一次，謝輕攬三個字無比清晰。

展昭瞳孔一下崩大，眸底滿是震驚和不解。他沒聽錯，她真的在說謝輕攬。

荊王趙曦在昆侖學藝用的名字就叫謝輕攬，這事，除了白玉堂，他並未和任何人提過。

展昭困惑地看著她，難道她認識趙曦？這想法立馬被展昭否決掉，他很確認她並不認識趙曦。難道她認識謝輕攬但不知道他就是趙曦？又或者，此謝輕攬非彼謝輕攬？

“謝箐？”恍惚了好一陣的展昭，試探著喚了一下，卻發現她確實是熟睡的，隻是在說夢話。

雖然疑惑，倒也不能說真半夜把她喊起來解惑，想了想，決定明日等她睡醒了，再問問她怎回事。

主要這家夥有起床氣，半夜被叫醒他怕哄不好還要挨揍。

上次在陷空島，他和她還有小白一起睡那幾天，有次小白不讓他點她穴道，結果兩人半夜聊天時候把她吵醒了。

然後，這家夥閉著眼把他和小白狠狠揍了一頓。從此，他和小白都知道睡覺的小謝青惹不起。

房裡沒點燈，展昭並看不清她的具體表情，剛準備闔眼繼續睡，她的頭微微偏了下，那淡淡的月光剛好落在她臉龐。那裡，有什麼晶瑩的東西閃了一下。

展昭動作一頓，目光在她臉上滑過，緩緩伸手，輕觸她臉頰。

感受著指尖的潮濕，展昭微微發怔。

她是在哭嗎？

因為謝輕攬而哭嗎？

心裡莫名一痛，展昭輕歎一聲，點開她的穴道，擁住她，慢慢闔上眼。

這一夜，展昭做了很多夢。

他就像一隻漂浮在半空的眼睛，看著夢裡的自己走在大漠孤煙長河落日的西夏；走在千裡冰封萬裡雪飄的北遼，走在天蒼蒼野茫茫的回鶻，走在擁有樓蘭傳說的吐蕃諸部；走在煙雨朦朧的江南.....

可卻是孑身一人，身邊沒有她，也沒有小白。

他隻能看到夢裡的他走遍千山萬水，卻並不明白他在乾什麼。隻看到夢裡的他，滿目傷痛和悲愴。

他問他：“你在乾什麼？”

夢裡的他並不理他這個“眼睛”，緩緩蹲了下來，將頭埋在膝蓋上。他看見，膝蓋下的地麵，很快有了濕痕。

月光西移，照在睡著的展昭臉上，那裡，也有兩行晶瑩緩緩滑下，枕邊很快有了濕痕。

次日，一向自律的展昭，很早就醒來，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枕邊的痕跡，再回頭看了看還在熟睡的她，恍然，估計這家夥半夜又做夢哭了吧。

隻是，總覺得哪裡有點不對，似乎他曾做了很多很多的夢，隻是，醒來卻啥都記不起來了。

心裡又莫名地揪疼了一下，展昭揉揉額角，看來，他是真看不得這家夥哭吧。隻是，讓他困惑的是，那種疼，似乎除了心疼，還有一種他說不出來的傷痛。

展昭發了好一會呆才起床洗漱。

當謝箐起來時候，發現展昭早就不在旁邊了。見屋內洗漱的水什麼都是打好了的，便開始洗漱收拾。

等她搞完，見展昭還未回來，便自己去院裡尋他，心想展大人應該是早起練武之類了。畢竟展昭在開封府，每天都會早起練劍。

到了院裡，見展昭破天荒地沒練劍，隻是坐在涼亭裡看錦鯉。

謝箐輕手輕腳走過去，從後捂住展昭眼睛：“展大人，猜猜我是誰？”

展昭有些失笑，為啥他身邊的人都這麼幼稚？

小時候，展爹總是這樣問他：“崽崽，猜猜爹是誰？”

後來，少年時候的小白，也偶爾會這樣問他：“展昭，猜猜小爺是誰？”當然，小白不會這麼溫柔的捂眼睛，而是直接一片樹葉打過來，貼在他臉上。

這整個玫瑰山莊，除了她會叫他展大人，還有彆人嗎？再說，這聲音這氣息，不說話他也知道是誰啊。

雖然哭笑不得，展昭卻還是很配合地道：“不知道。”

他想看看她會怎麼回答。

嗯，展爹會一下鬆開眼，在他眼前轉一圈：“噠噠噠噠，是你貌比潘安玉樹臨風的爹爹啦。”

小白會說：“小爺是專門克你的天下第一美。”

“再猜猜。”謝箐不放棄。

“我娘?”展昭忍住笑。

謝箐：“......再猜。”

展昭:“小鬆？”

謝箐一下鬆開他，滿是委屈：“展大人，果然是從mary到sunny和ivory，卻唯獨沒有我的名字。”

展昭一臉懵逼：“什麼是從mary到sunny和ivory？”

謝箐瞪他一眼，轉身就走。

“我逗你玩的。”展昭趕緊跟上，“你化成灰我也能第一時間認出來啊。”

謝箐不說話，心裡卻開始樂。

“餓了吧，吃早膳去。”展昭拉著她的手，去了主院。

早膳做得很精致，帶著宮廷飲食的精致感，花樣也很多。

展夫人和展爹因為今日要忙，已先行用過，所以諾大的餐房內，隻有他們兩人。

展昭知道謝箐不太習慣吃飯時候旁邊有人伺候，便把一直守在那裡的幾個丫鬟喊下去了。

“展大人，你家廚子不錯哦。”謝箐自己就善美食，但仍然覺得這早膳很完美。

“我爹專門重金給我娘請的廚子。”展昭笑笑，幫她打了一碗粥，“我爹說，不能因為嫁了她，就吃不到她喜歡的禦膳房出品了。”

她娘親喜甜品，極鐘愛其中一個禦廚的手藝。他爹隻得讓他小叔發了江湖令，到處懸賞找能做出那個禦廚同口味的廚子。

“展大人，這些甜品真的很好吃。”謝箐挨個嘗了嘗，雖然她自己會做很多甜品，但是也隻是偶爾做做，畢竟太費時間。而且，古代的糕點和現代的風格稍微有點不同。

展昭看了看那些甜品，忽然說：“好。”

“什麼好？”謝箐給展昭塞了個小糕點。

“沒什麼。”展昭輕輕咬了一口。

“謝箐，”展昭忽然想起昨晚聽見的夢話，“謝輕攬是誰？”

謝箐準備去拿糕點的手一下頓住。

“你昨晚說夢話我聽到的。”展昭幫她把沒拿到的糕點夾過去。

謝箐沉默了一下：“我哥哥。”

展昭手裡的茶盞差點掉落在地，震驚卻又不太明白地看著她：“你哥哥？”

昨晚，他以為她可能曾經和趙曦有過什麼緣分，或者原主的記憶裡有趙曦，可這樣說來，她口裡的謝輕攬，並不是趙曦，隻是湊巧同名同姓？

謝箐點點頭，放下筷子，給展昭說起了謝輕攬，說起了她的家庭，她的學生時代。上一次，她隻說了她來自一千年以後，卻並提這些。

聽著她從小父母雙亡，展昭心裡又開始發疼。

聽著她哥哥後來把她照顧得很好，才長長舒出一口氣，幸好，她有哥哥。

隻是，她哥哥也叫謝輕攬這點，總讓他覺得怪怪的。

不覺又想起趙曦給他說過的那個傳說。那個傳說裡，兄長因為妹妹出意外死了，機緣巧合下，有高人相助，將妹妹的靈魂送回了過去，而他自己，也跟了過去。

隻是，因為一些不可控的意外，那位兄長卻一直沒有找到妹妹。至於結局如何，趙曦沒說。

“謝箐，你究竟是怎麼過來的？”展昭呼吸微微發緊。

他有個可怕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