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有些疑惑霧怎麼突然變大了,魏旭倒並未多想。畢竟,鬼霧山穀的霧,本身也會變幻不定,時淡時濃,也屬正常。
謝箐罡步繼續:“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相,四相生八卦......”
霧氣,越來越濃。
陣內的將士忽然齊齊打了個寒顫,下意識地抱了抱手臂,瞅了、瞅越來越濃的霧氣,心裡開始犯嘀咕。
真是見鬼了,大山裡雖冷,但最冷的卻是夜晚,可他們在這山裡住了不少時日了,還從沒見過白日比夜晚更冷的情況。更詭異的是,山裡霧氣雖常見,但日頭都出來了,霧卻反而越來越大,倒是很罕見了。
視線越來越模糊,漸漸地,霧氣濃到快伸手隻見五指了。
眾人又齊齊打了個寒顫。
那越來越陰冷的霧,如影隨形,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那感覺啊,就好像有無數看不見的陰冷之物在不懷好意地窺視著他們。
謝箐繼續:“璿璣轉、瑤光出、開陽啟......”
山穀內,忽然就起了風。
穀內眾人一喜,大大鬆了一口氣,隻要起風,霧氣很快就會被吹散,這詭異的霧,實在是讓人心裡有點發怵啊。
然而,眾人的喜很快變成了驚。
因為,風起,霧卻不散,反而愈加冷,愈加濃。
魏旭罵了一句臟話,繼續帶隊前行,想早點走出這片濃霧。雖然心裡忐忑不安,不過好在到現在,都並未遇到任何危險。
霧裡,漸漸出現了一些一些疑似人形物體。
魏旭緊急勒馬,心裡一個咯噔。難道......對方真在這穀裡設了伏?隻是,那襄陽軍不是集體中毒了嗎,為何還有人力來這裡伏擊他們?
不過很快,魏旭就覺察出了不對勁。
霧氣裡那些若隱若現的人形物體,似乎數量並不多。而且,看見他們,也並無動作,就好像稻草人一般。隻不過,顏色是綠的。
魏旭蹙了蹙眉,叫停了隊伍,盯著那些人形物體瞧了好久,搭弓射箭,對準前方一個人形物體射了過去。
嗤啦一聲,那疑似稻草人還真被箭射中,隻是未倒地,還是站在那裡。
魏旭冷笑一聲,再次搭弓,對準附近其他好幾個稻草人一一射過去,無一例外,全都是一樣。
“上去查看。”魏旭命令旁邊兩個小將。
那兩人互相看看,硬著頭皮舉起刀劍,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幾個被箭射中的綠色稻草人。距離近了,這才看清那稻草人是用這山穀裡常見的那種綠色藤蔓植物所做,所以遠遠看到綠汪汪的。
兩人全身緊繃,滿眼警惕。
這山穀裡絕不可能平白無故出現稻草人的,這稻草人怕不是有啥機關之類吧?會不會一摸上去,就噠噠噠射出毒藥飛鏢暗器啥的?
自行腦補了好些的兩人,糾結了好一番,才麻起膽子用刀劍去戳了戳。
沒反應。
又戳了戳,還是沒反應。
兩人心裡一鬆,又陸續檢查了好幾個稻草人,發現都一樣,並無傳說中的機關暗器。正準備回去複命時,其中一人發現稻草人的嘴裡有一張紙。
湊近看了看,發現上麵寫著:鬼霧山穀,神鬼之地,通九幽,連黃泉。
兩人麵麵相覷,趕緊又去查看其他稻草人,發現嘴巴裡都有紙,上麵都寫了字。
有的寫著:往前一步是黃泉,往後一步是人間,施主,回頭是岸。
有的寫著:彼岸花開彼岸,迷霧散開水鬼現。
有的寫著:一甲子一輪回,如今又到一甲子。
兩人臉色都有些難看,不覺想起了關於鬼霧山鬼的一些傳說。
據說,東漢末年,三國爭霸,劉備部將關羽帥軍北伐,進攻曹魏所占據的襄陽樊城等地,在這一係列戰役中,關二爺先後圍困襄陽、樊城,水淹七軍,重創曹魏。
有人說,水淹七軍太過慘烈,違背天道,因此曆史上沒有留下很詳細的資料,或者說流下來的資料並未完全記錄當時的真實情況。
有民間傳言,說那冤死在水裡的將士們,陰魂不散,日夜纏著關羽,導致呂蒙偷襲荊州時,關羽精神崩潰,指揮不當造成人員傷亡慘重,最終敗走麥城。
而那些水鬼冤魂,要想正常入輪回,必須得找到替死鬼。
因此,那些冤魂,飄飄蕩蕩,進了萬山附近,被一道行高深的高人用陣法封印在鬼霧山穀......
這個傳說,本來鮮為人知。卻因陳州那事,不知怎的,汴梁也跟著流行起了鬼故事。於是,曆朝曆代的各種或真或假的曆史,都成了鬼故事的取材原形。
而關羽水淹七軍敗走麥城這段,剛好他們軍營裡傳閱過,幾乎人人都知。
想到這些,兩人渾身哆嗦,卻礙於軍令,隻得戰戰兢兢扯了幾張紙回去交給魏旭。魏副將神色不定地看著那幾張紙,想了想,策馬去了隊伍最後,將東西交給司空寧,並如實彙報了前方情況。
司空寧沉吟半響,道:“心理戰術,繼續前進!”
魏旭一拱手:“將軍英明,末將也覺得是那襄陽軍沒人了,故意玩些故弄玄虛的把戲。”
隊伍,繼續前進。
濃霧,一直沒有散開。
那些詭異的山風,仍然時不時吹來,卻永遠吹不開濃霧。
而那些綠色稻草人,始終在濃霧裡,若隱若現,遠遠看去,那用紅色野果做的眼睛,瘮人又詭異。
所有的士兵,雖然一切聽指揮,安安靜靜地走著,卻總忍不住去瞥一眼那些稻草人,心裡越來越發毛。
那個關羽的鬼故事,他們人人能背。
走著走著,魏旭終於發覺了不對勁。
作為大軍副將,他對這一代的地形自然非常熟悉,這個山穀,正常情況下,隻需要一炷香時間就能通過,今日雖視線不好速度慢,那也應早就出了穀了。
可看看霧氣裡隱隱約約的四周山形,他怎麼感覺他們還一直在穀裡呢,而且似乎.....就在入口附近不遠。
魏旭心裡一個咯噔,回頭張望了一下,也看不見司空寧在哪裡,也沒聽見他有什麼指示,隻得硬著頭皮繼續往前,心道許是今日這濃霧導致他對時間的判斷也開始出錯了。
隻是,又走了好久,仍然沒能走出山穀。
穀裡的風,似乎大了起來。聽起來挺淒厲的,仿若有無數人在哀嚎,在哭泣,在呐喊。
魏旭臉色開始變得難看起來。
那些士兵,瞅瞅那些紅眼睛綠身體的稻草人,聽著那瘮人的風聲,一陣又一陣的寒意從尾椎骨升起,延著血管迅速遍布全身。
所有人都渾身發顫,腳下如有千斤重,再也挪不動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