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歡難同 借舊作皇孫仙女姻緣錯(1 / 2)

03.借舊作皇孫仙女姻緣錯

薛放趕在天將將擦黑的時候回了宮。明德宮裡已經掌了燈,嘉寧帝抬頭掃他一眼,複垂下頭去,朱筆筆尖輕輕點著手裡的奏折,“姚疏怎麼說?”

“大抵過了年就能還朝了。”薛放解下披風,從懷裡摸出那本《鬆溪文集》擱在桌上,“孫兒此番特意去了姚家的藏書閣,還借來老師當年的文集研讀。”

“朕知道,他沒病。”嘉寧帝的朱筆頓了一下,麵上似有愧色,“他是為著他孫子孫女的事情在怨朕。也罷……索性過完年,他的小女兒就該嫁去平郡王府了,到時記得提醒朕,再賜一份厚禮給平郡王府。”

薛放低頭稱是。不想嘉寧帝才說起姚疏的女兒,此刻順帶著又惦記起了他的婚事,“明年開春,姚鬆溪嫁女兒。等到初夏,你也該迎娶太孫妃了。黃家的野心恐怕不隻一個太孫妃,你心中須得有數。你父親太心軟,莫要學他。”

他恭聲應下,行禮告退,隨手把披風團起來抱在懷裡。果不其然,一出暖閣,他就又被迎麵而來寒風吹得打了個冷顫。

太孫妃……薛放隱約記得,當時的人選中,好像也有姚疏的孫女。

不過他很快就自嘲地笑了:姚家的太孫妃人選八成是姚嵐的女兒,再不濟也是姚嵐的庶兄姚岸的女兒,哪裡輪得到那個從老家抱養的小姑娘。

至於姚嵐的女兒……他皺著眉,試圖回憶起她的樣子,腦海中卻隻有一個模糊的輪廓。倒也不怪薛放貴人多忘事,而是他和姚嵐的女兒連照麵都沒打過幾次。

依稀記得母妃說起過,姚疏在孫子女輩裡最疼愛的就是小孫女,也就是姚嵐的女兒。小姑娘嫻靜且聰慧,大學士親自教她讀書,小小年紀就寫得一手好字。

母妃自父王病情加重後,終日憂思,甚是想念家中親人。而她出身西南芸州,在京城舉目無親,唯有一個表姐張氏,嫁與吏部郎中姚嵐為妻,她便不時召這位表姐入宮說些體己話。

又因為姚嵐的女兒和小兒子同靜安郡主年紀相仿,張氏也偶爾帶著兩個孩子一道入宮陪伴郡主玩耍。每逢張氏進宮,端慶宮裡就難得多幾分歡聲笑語,母妃的眉目也在不知不覺間舒展開來。

薛放在被立為皇太孫之後,日日跟嘉寧帝學習處理朝政。後來乾脆直接從端慶宮搬出來,住進了明德宮的西暖閣,隻得空在每日早晚到端慶宮去問安。以是他竟然沒能有機會,同姚家母子三人正式地見上一麵。

他豁然開朗:當初母妃請皇爺爺給靜安選郡主伴讀,莫非心裡鐘意的就是姚嵐的女兒?所以才會允許她表姐帶著一雙兒女時時入宮?

薛放眯起眼睛盯著著不遠處經過的一列宮人。

給靜安選伴讀何需如此大張旗鼓,那些人精一樣的太監宮女,早就放出風聲去了。滿朝文武表麵裝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樣子,實則全都心下了然:要擢選的不是靜安郡主的伴讀,而是未來的太孫妃。

原本這也算得上喜事一樁,自去歲太子病倒,端慶宮裡難得熱鬨起來。皇後病逝得早,太子妃又守在端慶宮為太子侍疾,後宮的大小事宜皆由太後打理。

太後是嘉寧帝生母黃淑妃的幺妹,在淑妃過世後入宮撫養嘉寧帝,雖然年紀不算大,但到底在後宮寂寞久了,就盼著子孫開枝散葉。

可後來發生的事,卻是誰都意想不到的。

沒過多久,姚嵐的一雙兒女就在端慶宮突發急症,暖閣裡除姐弟二人之外,唯有一個服毒自儘的宮女。嘉寧帝震怒,當即封鎖端慶宮,下令徹查所有和端慶宮有接觸的宮人。

大理寺前前後後忙活了兩個多月,將此事最終歸咎為,宮人趙氏過了出宮年齡卻遲遲不得恩典,因而心懷怨懟,便在太子妃和靜安郡主的糕點中動了手腳。

沒想到恰逢姚嵐的兩個孩子進宮陪伴郡主,誤食了被下毒的點心。

薛放記得,就是在嘉寧帝對此事蓋棺定論後,他在明德宮門前遇到剛剛被召見過的姚疏。大學士的臉色還是如往日一般疏離,看不出悲喜。然而還沒等他喚一句老師,姚疏就自顧自地朝他一揖,“見過皇太孫殿下,臣公務在身,先行告退了。”

姚疏甚至都沒有再看他一眼,轉身拂袖而去。

這是第一次,有人敢自說自話地從他麵前告退。

端慶宮一案過後,嘉寧帝下令放宮女二百人還鄉,以消除後宮的積怨。靜安郡主以失德為由,自請在端慶宮內閉門思過。這麼一來,伴讀自然也就成了擺設,嘉寧帝順勢冊封了擢選出來的黃姑娘為太孫妃,又下旨賜婚姚疏的小女兒為平郡王世子妃。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嘉寧帝是不打算給姚家一個明白的交代了。就連薛放,也不敢輕易他麵前提及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