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瓶錯奉 皇家恩夫君寵皆非吾願(1 / 2)

06.皇家恩夫君寵皆非吾願

姚疏好說歹說才把戴春風請到官帽椅上坐著,皇太孫專程遣人登門賠禮,可彆是真的記掛上了月仙。念頭絆住了心,人也笑得訕訕,“這可怎麼敢當。”

朝檻外望望,人還沒到。為官將近三十載,竟然因為家中孫女亂了陣腳,想想也是可笑。

沒料到皇太孫是個較真的性子,按說叫月仙出來接賞賜也無妨,反正戴春風昨日又沒跟在皇太孫身邊。但既已當著殿下的麵稟明了是抱養的姑娘,還是喚娟兒來更加穩妥。

平山院離得遠,娟兒過來少說也得半炷香的功夫,姚疏掖著袖子道聲有勞久候,“倘若公公還有其他要緊的差事,不妨由我轉交。”

戴春風年紀不過二十出頭,是從小陪伴著皇太孫一起長大的。他此番正是得了薛放的吩咐,因堅持道:“殿下叮囑,銅瓶務必親自交到姚姑娘手上,多謝大學士一番好意。”

姚疏碰了個軟釘子也不在意。橫豎戴春風也算半個禦前的人,端一副公事公辦的姿態反叫他安心——如若這位公公滿臉堆笑地來打聽娟兒,那才是要壞菜!

姚娟匆匆抿了頭上了妝,心裡直犯嘀咕,喜兒更是一問三不知,光顧著高興了。

抬手扶穩了鬢邊的小花釵,姚娟推開側間的門,卻見月仙坐在明間裡。

她愣愣地,“妹妹怎的來了?”

月仙一早就上平山院等著她,原想問問婚事可有轉機。也因此得知了皇太孫親賜銅瓶賠禮,祖父將錯就錯,派人來叫三姐姐代她謝恩。

初聽到這個消息,她著實吃了一驚。那位殿下當時分明沒有半點歉意,至少在他們兩人麵對麵彼此打量的時候,他臉上可全無赧然之色。

當麵拿架子不肯道歉,回宮睡了一覺倒是後知後覺地想起來要賠禮。

月仙完全沒看出皇太孫的誠意,心說他可彆是怕自己向祖父告狀,回頭傳到嘉寧帝的耳朵裡不好交代,這才緊趕慢趕來賜禮吧!

轉念一想,皇太孫雖然人不討喜,今日賠禮卻正可以解三姐姐的燃眉之急。

二人梅園相遇,原本不宜聲張,他偏偏派了貼身內監大張旗鼓地上門來。這份重視隻需稍稍添油加醋,讓族嬸以為三姐姐入了皇太孫的眼,以她的性子,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母憑女貴的大好機會。如此一來,眉州的婚事即便不是直接婉拒,也會拖上好一陣子了——畢竟皇太孫大婚還要等到明年呢!

事不宜遲,她示意紅鸞綠鶯鋪紙研墨,把心中想法一一寫下,就等著姚娟梳洗打扮妥當。

月仙口不能言,侍女隨身伺候筆墨是常事,紅鸞有點悶悶不樂,“瞧您寫得有鼻子有眼的,皇太孫殿下沒準是真的動了心,您可好,還上趕著讓——”

她立時收住了話頭,不為彆的,姚娟推開門出來了。

月仙沒答話,仍舊平心靜氣地把素箋遞了過去。

姚娟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顯然是跟紅鸞想到一塊去了,“我原就納悶呢……照這麼說,皇太孫殿下豈非對妹妹另眼相看?”

另眼相看?

確實,她和皇太孫大眼瞪小眼僵持了那麼久,怎麼不算是另眼相看。但是很遺憾,他們倆八成是誰也沒看對眼,皇太孫不過是麵上做做意思罷了。

三姐姐不懂,祖父根本不會把家裡的任何一個姑娘送進深宮,所以這賞賜誰去領都一樣——皇太孫永遠無從知曉,他的老師騙了他,乾脆地,毫不猶豫地。

她偏頭使了個眼色,綠鶯立即伶俐地道:“三姑娘無需擔心旁的,隻是若錯過這個良機,再要推拒眉州的婚事就難了,姑娘千萬要想仔細。”

姚娟深吸一口氣,將那素箋從頭到尾複看了一遍,雙手奉還給月仙,“五妹妹,你的恩情我一定記在心裡。”她極鄭重地對著月仙福了個禮,然後挺直了身子,頭也不回地往正院去了。

大約是扯謊騙人心有不安,月仙鬼使神差般,竟帶著綠鶯紅鸞一路漫步到了梅園。這兩日日頭足,表層的積雪已然融化,耐不住夜間仍然寒冷,將雪水又凝結成冰。

是因為想起那個人才來了梅園,還是因為轉到梅園又想起了那個人,月仙自己也說不清。

總之,皇太孫在打什麼鬼主意,她是一點都不願意去琢磨。隻盼三姐姐順順當當領賞,韓氏叫天家富貴迷了眼蒙了心,扭頭就把眉州知州家的婚事撂下。

月仙並未在梅園久留,估摸著前頭大約已經謝完恩,祖父也將宣旨的天使好生送出了門,這才不緊不慢地往明照院走。

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此事一出,明照院裡定然少不了一場好戲,自己索性就當個女菩薩,幫三姐姐做足了這全套的戲。

紅鸞被她先一步打發回去探看,現下正候在院門口,瞧見月仙和綠鶯,一邊福禮一邊朝著堂屋擠眉弄眼。月仙被她逗得忍不住低頭偷笑:韓氏果然上了鉤,巴望著三姐姐去宮裡攀高枝呢!

施施然進了堂屋,伴著銀鈴聲響向母親和韓氏行禮問安,月仙坐下來慢條斯理地飲茶,準備開始自己的表演。

誰說不能開口講話就做不了戲呢?

韓氏當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今日特特換了寶藍圓領大襟長襖,外搭一件海棠紅色的如意雲紋厚比甲。女兒入宮的事八字還沒一撇,做母親的已然先端足了皇親國戚的架勢。

皇太孫殿下這一番陣仗,叫張氏也有些摸不著頭腦。她不明就裡,卻很快就有了對策:韓氏正春風得意,自己捧著就是,反正月仙是絕對不會再跟薛家人攪合在一起了,至於旁人,誰愛去誰去!

趁著韓氏端茶潤喉的空檔,她故作驚訝道:“這麼說來,娟兒竟真有幸入了皇太孫殿下的眼?這真是天大的福氣呀!隻是眉州的婚事可怎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