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還有一個多月就過年了,聽孟氏這意思,怕是連年都無法留在京城度過了?
冉婉思及此處,便小聲詢問道,“何時出發?”
“三日後。”
*
“三日後?”
臨江茶樓裡,孟彰借著“聽曲”的名頭把蕭程晉約了出來。
樓下戲台上正咿咿呀呀唱著小曲兒,伴隨著一陣轟然叫好聲,熱鬨非凡,而二樓角落包廂裡的氣氛,卻低沉凝滯到令人心頭發沉。
“不成,”孟彰搖頭,壓低聲音道,“三日後就晚了,祖父的意思,是讓你最好今晚就走。”
見蕭程晉眉頭微蹙不說話,孟彰從袖口裡掏出一封信放到桌上,推到蕭程晉麵前。
“你自己看看吧。”
蕭程晉拆開信,看清上書所有後,旋即咬緊了後槽牙,麵露怒色。
蕭程晉要前往邊軍大營一事,是早就定下了的。
然朝堂之上緊盯著鎮國公府一舉一動,皇帝又存了削弱兵權拿捏鎮國公府的心思,定然不願意看到蕭程晉順利前往邊疆。
一群看不起武將的言官,絞儘腦汁的想要把鎮國公府奏倒,為此無所不用其極,子虛烏有的罪名都能捏造出來。
蕭程晉無妻先抬妾一事,更是令他自己名聲有損,彈劾他私德不修的帖子瞬間猶如雪片般堆滿了皇帝的禦案。
此事倒還算在蕭程晉等人意料之中。
偏偏有那些不長眼的,彈劾蕭程晉不算,聲稱“上梁不正下梁歪”,矛頭竟直指蕭程晉的爹,現任鎮邊大將軍蕭雄。
一群為了自身穩固的言官,拚命打壓武將,胡亂攀扯,手段拙劣不堪。
雖是子虛烏有之事,最怕三人成虎,事情鬨得更大,怕是皇帝便會順勢而起,出手打壓鎮國公府。
為今之計,隻有儘管讓身處輿論風暴忠心的蕭程晉儘快離京,遠離朝堂紛擾,以免夜長夢多。
“你走了,我爹他們才更好在朝堂上使力,”孟彰屈指在桌麵上點了點,冷聲道,“一群烏合之眾,蹦的太高,終會引來反撲。咱們兩家不論,其他武將也不能任由這群言官蹦躂。”
蕭孟兩家為姻親,在多疑的皇帝眼中,更是首要提防“合力造反”的對象。
蕭程晉還在京城待著,孟家投鼠忌器,在朝堂之上被言官指著鼻子汙蔑,也不好做些什麼,以免致使蕭程晉離京一事出變故。
隻要他能順利離開京城,孟家在朝堂之上的運作,也不至於處處受擎肘。
孟家兵權被收攏,鎮國公府這一代又隻有蕭程晉一個獨苗。
他一個人的身上,扛著蕭孟兩家的未來,決不能出什麼閃失!
蕭程晉把信投進炭盆,看著橘紅的火舌上卷,薄弱的紙張頃刻間被吞噬殆儘。
“我知道了。”
*
“姑娘……”
窗外的天色漸沉,孟氏離去後,冉婉就雙目放空坐在窗邊看向窗外失神。
如意心疼的看著冉婉,小心翼翼的喚了她一聲,語氣都好似帶上了一絲鼻音。
“要去邊疆……可怎麼辦啊?”
“慌什麼?”冉婉回神,看一眼如意通紅的眼角,勉強勾了勾唇,“左右賣身契都帶來了,不管是在鎮國公府還是去邊疆,都沒什麼差彆。”
真的沒什麼差彆嗎?
如意看著冉婉死死攥著衣角的手指,淚眼朦朧。
哪怕表現的再乖巧懂事,冉婉也不過隻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罷了……
“三日後就要離開了,”冉婉深呼吸口氣,不知是在寬慰如意,還是在寬慰自己,低聲喃喃道,“聽說邊疆地處遼闊,也不知塞外是何等風光,應當會是很好看……”
“冉姨娘!”
冉婉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喜巧的疾呼聲打斷了。
冉婉噤聲,不解的看向拎著裙擺疾步而來的喜巧,“發生什麼事了?”
“來不及說那麼多了,您得趕緊收拾東西,趁著城門還未關,趕緊出城!”喜巧說著,風風火火的拉著如意就去收拾東西,“稍後奴婢再同您詳細解釋,咱們得抓緊時間了!”
看喜巧這模樣,活像是要去逃難似的。
冉婉站起身,不安地看著她忙前忙後收拾東西,幾欲想詢問都沒來得及開口。
冉婉剛進鎮國公府的門,帶來的箱子都沒來得及打開,就被直接抬上了馬車。
而她自己,也被喜巧三催四請,帶到了鎮國公府的後門處。
此時後門處已經停了兩輛馬車,孟氏正同什麼人說著話。
待到冉婉走近,背對著她的人驀然回頭,冷峻的眉眼映入眼簾,冉婉腳步一頓,雙手捏緊了帕子,連呼吸都停住了。
這便是……她那素未蒙麵的夫君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