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圓捏了捏衣袖說:“是”
陸圓聽著旁邊同學感慨:“這樣體貼的小哥哥,怎麼不在我們班呢”
陸圓淺淺笑了下。
他來研學沒帶外套,現在穿著的是陳知覺的外套,風一吹起他還能聞到似有若無的陳知覺的味道。
下午陸圓一直穿著陳知覺的外套,去參觀自然博物館和曆史博物館的時候大概真的有用心在觀賞,也沒分神關注外套主人的動向。
結束晚餐回房間前,導遊最後強調明早要收拾好東西,參觀完科技館就直接回去了。
同學們紛紛說好跑回自己房間。
陸圓先進房間開了燈,陳知覺後腳跟進來。
陸圓把外套脫下伸直胳膊遞給陳知覺說:“謝謝”
說話時陸圓低頭看酒店的地板花紋,語氣像那天在醫院道謝一樣短促。
陳知覺看到陸圓貼著耳根的發尾有幾根濕噠噠的,不知道是熱,還是被雨打濕了。
摸了摸自己的發尾處,手感並不濕滑,陳知覺問:“你熱嗎?”
陸圓搖搖頭,外套隔在兩人中間。
陳知覺沒接:“明天還有小雨,穿著吧”
陸圓把衣服收回來:“那我回頭洗乾淨再給你”
陳知覺洗完澡後陸圓和昨天一樣已經躺在床上,淺淺的呼吸聲均勻平穩。陸圓沒蓋被子,陳知覺走過去把被子蓋在陸圓身上。
昨天晚上他們就說了兩句話,陳知覺洗完澡出來陸圓已經躺在床上了,側身對著牆。已經很晚了,陳知覺不知道陸圓睡沒睡著,看著陸圓背對著自己的後腦勺,想說的話都暫時憋在肚子裡,伸手把燈關了也躺在床上。
今晚是最後一晚,陳知覺關燈後躺到床上沒動,昏暗中他聽見陸圓窸窸窣窣的翻身聲音知道陸圓沒睡著。
陸圓掀開被子,白皙的小腿露在外麵,黑色窗簾並不完全遮光,月光鋪到窗簾上,陳知覺偏頭能看到陸圓搭在被子外的腿。
還是熱,呼吸聲都開始黏膩。陸圓又掀開一點被子,露出那窄腰。
陳知覺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把頭擺正後過了兩秒。
陸圓又動,想把身上的最後一點被子掀開。
陳知覺把身子轉向陸圓:“怎麼了”
陸圓立刻停了動作:“把你吵醒了嗎?”
“沒有”陳知覺問:“睡不著嗎?”
陸圓小聲說:“我有點熱”
陳知覺動了動指尖,他沒覺得熱。
陳知覺把手伸到兩張床的間隙處說:“你把手伸過來”
陸圓不動。
陳知覺說:“你摸一下我的手,我感受一下你的溫度”
過了一會陳知覺又補充,“或者我摸一下你的額頭,我怕你彆是發燒”
陸圓把手伸到床邊,蹭到了陳知覺的手背,陳知覺一動,握住陸圓的手。
確實是熱的,但並不燙,手心裡還有黏膩的細汗。
陳知覺想:“不是發燒”但為了確保不是發燒,陳知覺還想摸一下陸圓的額頭。
“沒事的”陸圓收回了手塞進被窩裡解釋“我很不耐熱”
對這個陰雨天來說,空調溫度已經足夠低,陳知覺看了眼陸圓露在被子外麵的大半個身子,翻身下床,把陸圓掀開的被子蓋上,再起身回到自己床上,又把空調溫度調低。
空調製冷的聲音清晰地傳入兩人耳中,過了一會陸圓開口問陳知覺,能明顯感覺到聲音被壓得很低,似乎連喘氣都在克製:“陳知覺,你看到自然博物館裡的蝴蝶標本了嗎?”
良久的安靜後,陸圓一句話就飄到了陳知覺的心裡,昏暗裡陳知覺都能想象到陸圓說話時候的樣子,眼睫大概是低垂的。
他轉身麵對陸圓說:“嗯,看到了”
陸圓沒有接著說,時間長到陳知覺以為陸圓已經睡著的時候聽到陸圓說:“原來世界上有那麼多種類的蝴蝶,光博物館裡就排滿了一麵牆,從這頭到那頭,小標簽上寫那麵牆上一共321個蝴蝶標本,每個種類都不一樣,我把每一個蝴蝶都看了一遍,真的不一樣。”
陸圓很少會對彆人說這樣一段有點長又沒頭沒尾的話,說完後陸圓輕吐一口氣,似乎比之前放鬆了一些。
陳知覺語調平穩:“你喜歡蝴蝶標本嗎?”
黑暗裡陸圓極輕地歎了口氣,連旁邊床上的陳知覺也沒有聽到。陸圓開口說:“不是。說不上喜歡,但絕對不討厭,就是覺得我居然站在那裡把321個蝴蝶標本看完了。或者說,我也是見過321個蝴蝶標本的人了”
說完陸圓在陳知覺看不到的地方極懊惱地攥緊手指頭。
陳知覺又把身體轉平,徹底壓下去原本想說的話,隻回答陸圓:“嗯。陳知覺知道了。”
頓了一下,陳知覺學著陸圓的語氣,輕聲說:“陸圓同學看了321個蝴蝶標本。”
陳知覺本來打算問陸圓為什麼躲著自己,想告訴陸圓自己喜歡他,想和陸圓在一起。特彆迫切的想把一切說給陸圓聽,想把心意展現給陸圓看,想知道陸圓的想法。陳知覺多厲害啊,想要什麼就有什麼,想做的事也沒有成功不了的。他喜歡陸圓,就隻想著與陸圓在一起,即便陸圓躲著他,他也要說個明白。但他聽到陸圓講蝴蝶標本的事,他忽然就不想說這些了,他覺得自己太著急了,陸圓或許還沒有準備好接受那天的那個嘴唇碰觸,他就著急在陸圓麵前剖開自己的內心獨白,就想讓陸圓立刻知道自己對他的感情,著急著想要陸圓的回應。今天陸圓站在那麵牆前麵看蝴蝶標本的時候他也在看陸圓,陸圓看了多久蝴蝶標本他就看了多久陸圓,那時候他就希望陸圓能沒有什麼煩惱的隻看蝴蝶標本,其餘的什麼都不要去打擾他。
今晚他聽到陸圓主動跟他講自己看蝴蝶標本的事,他忽然又覺得自己迫切想要告訴陸圓自己的心意又急於想要陸圓的回應,似乎也在打擾陸圓。
昏暗中陳知覺在心裡告訴自己“不要著急”
窗簾微微晃動,月光跟著蕩起來。
外麵起風了。
回去的車上陳知覺沒和陸圓坐一起,也沒中途換座到陸圓旁邊,上車前吃了暈車藥,上車後就閉著眼休息了一路。
研學是一個短暫的插曲,躁動過後一切又歸於平靜。
回來沒幾天陸圓也套上了外套。陳知覺偶爾會跟陸圓說幾句話,早上到校後問他有沒有吃早飯,從他旁邊走過的時候順便問他要不要接水。
分明是陸圓躲避著,但陸圓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好像像掛在牆上的蝴蝶標本,一動不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