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黃的燈光打在陳知覺發頂上,陸圓眯著眼,發出一聲輕且溫柔的歎息,似乎是同年少與陳知覺經曆過一段感情的自己,分彆八年仍舊思念陳知覺的自己短暫地打個招呼。
然後陸圓慢慢抬手撫上了陳知覺的背,用了點力氣箍著陳知覺說:“陳知覺,我愛你”
時隔多年的一句話,輕輕地裹著少年人的懵懂,成年人的敞開,滑進麵前人的心裡。
周末陽光正好的時候,陳知覺問陸圓要不要跟自己一起回家一趟。
陳知覺說的是隔壁省的老家。
陸圓下意識想要拒絕,但某天晚上他開口說過的話突然跳出來提醒他已經對陳知覺表麵心意。因為害羞陸圓手指不自覺的縮緊,捏著手機回複陳知覺好。
到達目的地後陳知覺先帶陸圓吃了午飯,又把陸圓帶回了家。
彆墅大門緩慢打開,寬闊敞亮的大廳侵占陸圓的視野,陳知覺牽著陸圓穿過客廳上二樓,打開右邊走廊上的第二間門,陸圓知道那是陳知覺的臥室,他來過的。
臥室很乾淨,每天都有阿姨來打掃。房間布局沒有任何變化,甚至站在相同的位置陳知覺可以回憶起高中時他生日那天晚上陸圓陪他過生日的微小動作和細節。
陳知覺拖了外套問陸圓要不要回家看看,陸圓說不著急,你忙好事情再說。
陳知覺說那先睡一覺吧,吃飽喝足後陸圓確實湧上困意,看了看陳知覺又看了看陳知覺的床不確定地問:“我睡在哪裡?”
陳知覺掀開被子一角,嘴角不自覺上揚了一個弧度“你睡這裡”
陸圓被陳知覺看的不好意思迅速爬進被子裡,以為陳知覺要走了,正要舒一口氣的時候,陳知覺也鑽進被子裡躺在他床邊。
陸圓立刻不動彈了,陳知覺伸手把陸圓撈進懷裡,聲音溫柔的像哄小朋友:“睡吧”
陸圓做了個很費神的夢,夢裡是那個他和陳知覺相遇的夏天,剛開始還是他去學校報道,排隊報名的時候被毒辣的陽光炙烤著全身,陳知覺沒有坐在桌子上開單子,而是走到他麵前,夢裡的他依稀感覺到自己在做夢,夢裡的陳知覺慢慢走過來的時候陸圓很激動,陳知覺走到眼前的時候蹭到了陸圓的肩膀,陸圓就感覺十分涼爽,但很快熾熱的陽光又重新照在陸圓身上,陸圓想抬手去拉往自己身後走的陳知覺,但手怎麼都抬不起來。
身上越來越熱,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流下來。
陳知覺又從前麵走過來,現實中的自己用力提醒夢中的自己“這次,一定要拉住陳知覺”
現實夢境交替在意識裡重疊,陸圓覺得大腦很沉很混亂。陳知覺走過來了,陸圓提前伸手準備在陳知覺過來的時候直接把陳知覺抱住,這次沒有錯過,陳知覺在陸圓的視野裡越來越清晰,直到胳膊完全圈住陳知覺的腰,灼熱的空氣慢慢變涼,陸圓才從睡夢中醒來,陸圓用力呼啦兩口氣,讓腦袋徹底清醒,疲憊感緩慢消退。
打開陳知覺臥室的門,陸圓遠遠地就看到樓下客廳沙發上坐了一圈人,條件反射地就把門關上了,靠在門上陸圓想起陳知覺在車上和他說過回來要處理一些家務事。
陳知覺坐在沙發上聽叔嬸輩的相互扯皮,爺爺奶奶生前留下的公司股份按照遺囑等分,總是有人不滿意,又打起了房子的主意,關於這棟價值不菲的豪宅的所有權,是今天聚集在此的唯一目的,老太太生前是想把這豪宅留給陳知覺做婚房的,但人一去,誰又會在乎老太太生前的話呢。
陳知覺安靜地聽著一群人嘰嘰喳喳了近一個小時,看到樓上房子開了又關上,知道陸圓醒了,就不想陪著這群人浪費時間了。
此起彼伏中陳知覺開口:“房子不動也不買,你們誰想要錢把爺爺奶奶留給我的公司股份拿走,以後都不要打這房子的主意了”
一群人至此才罷休,鬨哄哄地散了。
陳知覺帶陸圓去吃飯,離開房間的時候陸圓拉住陳知覺的衣角。
“我剛剛聽到樓下你們的談話了,不是故意的”
“知道,沒事的”
陸圓偏頭看了一眼窗外,黃昏緩慢消退,這樣他有一瞬錯覺回到了七年前的那個下午,也是黃昏漸漸消退的時候,隻不過這次他和陳知覺的站位對調,提醒著這是不同於那個下午的現在。
又是默契般的安靜。
陳知覺停住,轉身,認真的看著陸圓。像撫摸小動物一樣的力度一下一下輕蹭陸圓捏著自己衣角的手指,然後陳知覺緩緩開口,像緩慢掀開一段沒那麼讓人在意卻誤打誤撞困住兩人的過往:“高一寒假奶奶去世了,那段時間我很恍惚,不想把消極情緒帶給你,那個寒假我沒主動聯係你。後來爸媽提出把我帶出國的想法,我不想走,不想離開你,開學的那段時間就特彆黏你。因為不想走,還一口氣吃了很多雞蛋”
說完陳知覺把目光頓在陸圓身上,似乎把聲音的交接棒放到陸圓手中,掀與不掀都取決於陸圓。
在陳知覺足夠耐心的目光中,陸圓緩慢開口:“分開的那幾年,我時常想你,也時常夢到你”
“那時我們在一起,我身邊總是若有若無的罩著透明罩,把大部分事情隔絕開,我來不及反應,甚至來不及意識,就把你隔絕在外了”
“分開以後我才意識到你已經打開罩子站在我身邊了,對不起,我遲鈍到總是後知後覺”
陸圓輕輕把垂下的眸抬起來看著陳知覺,耳根發紅地說:“但我現在肯定我喜歡你,陳知覺,你願意重新和我在一起嗎?”
在陸圓的眸子垂下來之前,陳知覺吻住了陸圓,柔軟又漫長的一吻結束後,陳知覺說:“我特彆願意”
陳知覺鬆開陸圓,把陸圓蜷著的手指牽到手裡一下一下地捏著:“我回來就是找你的”
夕陽溫柔的餘波也逐漸消散,兩個人兜兜轉轉花了不少時間才重新牽起對方,少年時代在心中種下的種子慢慢開出花來,或許日後兩人還會經曆種種,但陳知覺牽著陸圓手。
晚上陸圓回家一趟,陳知覺跟著一起上去,到家發現家裡沒人,給父母發消息得知父母去親戚家了。
母親打電話問陸圓:“怎麼突然回來了,要不我現在回去”
陸圓回:“沒事,我就待一會,晚上就走,媽你不用回來”
掛了電話,陸圓問陳知覺現在走嗎?陳知覺看著陸圓臥室的門說想去你房間看看。
陸圓推開臥室門,伸手按一下牆上的開關,乾淨整潔的臥室就展現在陳知覺眼裡。陸圓說我房間一直沒什麼變化。陳知覺想確實沒什麼變化,桌子靠窗,窗簾半拉著,床邊還是那個風扇。
陸圓走到窗邊準備把窗戶關上,陳知覺就跟著過來,陸圓聽到聲音一轉頭就看到站在身後的陳知覺,正要拉窗簾的手被陳知覺攥住,陸圓一下就頓住,兩人視線糾纏著,然後陳知覺慢慢靠近,吻上了陸圓的唇。
陳知覺把陸圓抱在桌子上,用手圈住陸圓,相比少年時代那個夏天初次在這個房間的吻,此時的吻要熱烈的多,兩個人用力吮著對方,連舌頭都要攪到一起。
陸圓被親的暈暈乎乎,控製不住□□了一聲,陳知覺低啞的聲音貼在陸圓耳邊:“先幫你解決一下”
手正要動,陳知覺瞥見窗外有個穿著校服的少年探究地視線往裡看,一手拉上了窗簾,徹底隔絕少年的視線。
結束後陸圓軟乎乎地塌在陳知覺懷裡,陳知覺把陸圓從桌子上抱下來,過分貼心地問:“要我抱你下去嗎”
陸圓迅速從陳知覺懷裡出來,磕巴地說:“不...不了,我自己出去”
關上門要離開的時候,陸圓正巧碰到下班回家的鄰居阿姨,是程既的媽媽。
阿姨忙叫程既出來打個招呼。
帶著眼鏡的小男孩害羞又靦腆的站在陸圓麵前說:“陸圓哥好”
陸圓同程既笑了下問他:“最近學習壓力大嗎?”
程既說還好。
兩個人沒說幾句話,阿姨就讓陸圓回屋學習了。
程既同陸圓再見的時候,手推了一下眼鏡框,看了眼陳知覺也同陳知覺講陸圓哥朋友再見。
陳知覺看到程既身上校服的時候就想到先前那個小男生也穿了一樣的校服還覺得很巧。
出了樓梯口看到男生還站在那裡,陳知覺遠遠地就看到男生手上帶著和程既一樣的手鏈就意味到原來巧也不巧啊。
男孩注意到陳知覺,遠遠地也望過來。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心理,陳知覺微挑唇,牽住了陸圓的手。
男孩似乎被鼓舞到了,抬腳往樓梯口邁去。
陳知覺把東西一件一件搬進陸圓家裡,陸圓垂眸看放在自己枕頭邊的另一個枕頭問陳知覺:“住得那麼近也要同居嗎?”
陳知覺把衣服掛進陸圓衣櫃糾正:“同居和住得遠近沒關係”
陸圓很煞風景地問:“那你的房子空著不是很浪費資源?”
陳知覺嘴唇抿著,一本正經地說:“萬一你的床單臟了我們還可以去樓上睡”
陸圓不說話,耳根紅的要命。
同居後兩人依舊該工作的工作該上班的上班,當然也有不同於之前的改變,比方說性生活更和諧方便。陸圓很少再做很沉很累的夢,偶爾半夜醒來會看到陳知覺,摸摸陳知覺的話會被半夢半醒的陳知覺拉進懷裡。早餐午餐晚餐都可以一起吃。不忙的時候陳知覺會學幾道菜做給陸圓吃。早起出門鍛煉陳知覺會幫陸圓帶回來一瓶酸奶,陸圓下班回來有時也會提前幫陳知覺買幾瓶運動飲料或者礦泉水,便利店小姐姐有次發現今天上午來買酸奶的大帥哥和昨天下午買水的小哥哥穿的貌似是同款外套,經過仔細觀察後敏銳猜測兩個人關係一定非常不一般。有次兩人一起出現在便利店讓分彆喜歡他們倆的工作人員既心碎又欣慰。
交友軟件被陳知覺買下又重新修複係統,某天陸圓收到這個很久沒有點開過得軟件係統消息,提示用戶可以找回之前丟失掉的內容,陸圓嘗試著點了一下恢複,看到了七年前他錯過的那條陳知覺發的消息:“陸圓,如果這條消息還是沒有回複的話 ,我就真的要忘記你了”
抬起手指陸圓準備回複,軟件發來一條公共短信“恢複信息的用戶您好,我是這個軟件係統的修複者,有一句話要對一位於我而言特彆重要的人說:用戶方鹿,用戶覺一直都沒有忘記過你”
陸圓看著屏幕視線漸漸模糊,回到與陳知覺的聊天頁麵回複覺:我剛剛看到消息,現在回複算晚嗎?
陳知覺收到消息問方鹿:要回什麼?
方鹿回覺:“我也是”
陳知覺翹起嘴角回:“也是什麼?”
陸圓回:“一直沒有忘記你”
“而且”陸圓又回“現在特彆想你”
陳知覺回:“那你出來幫我開門,我到家了”
穿著短袖的陸圓立刻從書房跑出去給陳知覺開門,刺眼的太陽光穿過樹叢照射在玻璃窗上,夏天要到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