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整整在船上做了十五天,才能到京城。在這十五天整日隻能吃些醃菜、鹹蛋、果脯,運氣好的話,他們會有一些新鮮的魚吃。
京城一路北上,木槿一路瞧見沿途的景色逐漸沒了江南的秀麗,開始壯闊起來。單說這樹,江南的樹大多都是是精致的小巧的可愛,北方的樹都是高高的,獨立的一棵,比直的聳立著,像是戰士一般。
同木槿一同的,共有十二名個男子和十二名女子,他們彼此之間似乎早就相識了。木槿是最後來的,她卑微的出生也讓她在其中頗受冷淡。有的女學子們習慣孤立寒酸她來顯示自己的高貴,所幸有一位叫月如的女學子多番照顧她,讓她在船上的十五天沒有那麼戰戰兢兢,不至於落得孤立無援的境地。
月如生得高大,鵝蛋臉,一雙亮晶晶的眼眸,眉毛濃密高揚,頭發高高挽起,沒有帶任何珠飾,整個人看起來有許多女子所沒有的英氣,性格也十分爽朗,有些話本小說裡俠客的氣質。
她的出場也向俠客的出場。
那是某一天船上的嬤嬤給他們分配好了刺繡任務,沒完成是要挨罰的,有一個紫衣女學子沒完成,見木槿的刺繡做好了,還很好看,不由分說的就要搶過來,當作是自己繡的,木槿自然是不願意,嬤嬤的處罰可是很嚴重的。紫衣女子見木槿不給,便帶著人圍著她硬搶,幸好月如替她解了圍,直接橫在木槿麵前,像母雞護小雞崽似的。
“隻要你們不怕我告訴嬤嬤,你們就搶。”輕飄飄的話語傳出去,對麵的人一下泄了氣,紫衣女子隻得作罷,訕訕的說“開玩笑罷了。”心裡卻是嬤嬤的侄女了不起啊,到了京城以後有你好看的,看誰還護著你。眼裡閃過絲絲狠意,壞她好事也不是一兩回了。
一路舟車勞頓,終於到了京城。
“各位學子請跟我來吧。”京城裡早已經準備好了來接他們的人,是個老夫子模樣的人,明明已經開春了還捂得嚴嚴實實,一身密不透風的大衣包裹著,頭上待了一頂帽子,很低蓋住眉毛,露出狹長的眼睛,加上又抿著嘴,一手從上到下緩慢撫摸著花白的胡子,若有所思的盯著他們看,不露自威,看得木槿心裡有些犯慫。
“以後我就是你們的師傅了,你們可以叫我蔣夫子。”聲音泰若洪鐘,到不像一個老人的聲音。
“蔣夫子好。”
此時已經是傍晚,天色已經黑壓壓的暗了下來,京城卻依舊燈火輝煌,遠處傳來歡聲笑語以及走街賣貨的吆喝聲,讓人不禁感歎京城當真是好熱鬨。
蔣夫子領著帶他們去吃了晚飯,許是念道他們在舟上這幾日吃得不太好,因此抵達京城的第一頓晚餐對他們來說十分豐富。
一桌子的雞鴨魚肉和新鮮的蔬菜,每個人還可以分到一個大雞腿,吃慣了船上的乾糧鹹菜,如今能吃種類這麼多的新鮮蔬菜真的是再好不過了。木槿覺得這是她吃的最香的一道菜了,她同明如坐在一起,嘴裡都被塞得滿滿當當的,就連米飯都吃了滿滿的兩大碗。舀飯的大娘直說:“慢著吃慢著吃呢,還有呢,不著急。”
晚飯完畢,便要去嬤嬤那裡登記和領東西,一些特訂的衣服和文具。
晚上睡覺的房間仍然是大通鋪,十二個女郎一個房間,十二個男郎一個房間。整個房間裡除了一個大通鋪,便是放洗漱用具的櫃架了,一張桌子也沒有,連煤油燈也是放在床邊的板子上。比木槿在江南府裡的房間還要差上不少,她還在府裡的時候雖然不能擁有自己的房間,可是可以擁有自己的閨床的,因此,木槿並不習慣和其他人一起睡,再加上與其他人不熟,便選在了最裡麵,旁邊是明如,接著便是其他人了。
上床時,木槿小心翼翼的拿出紫色披風,塞在枕頭的最裡麵,猶豫了好久,最後還是帶到京城了。沒了船上的搖搖晃晃,嗅著鼻尖若有若無的香氣,溫暖舒適的被窩讓木槿很快進入了夢鄉。
江家班是專門為江家生意打理培養的學子。每十五年就選一批,十二名男子,十二名女子,選中的人的父母大都是江家的心腹,而他們這些人在培養以後也會成為江家龐大商業帝國的重要支柱,負責江家在各處的各類生意。因此,這二十四個學子不但要聰明機智,更重要的是對江家忠心耿耿,不然學成之後,這人離開為其他人效力,那就是白白為彆人做了衣裳。
在京城,從江南的這二十四個學子共同學習農學、商學。農學乃江家大業之基,不可不重視。商學乃江家大業發展之需,不學無已經營。除此以外,男子另學武術、馬術、棋藝等等,女子則另學女工、舞蹈、廚藝等等,從江家祖上便定下來了這些規定,後來江家的生意果真日益壯大,讓人不得不感歎江家祖先的深謀遠慮。
江家後人也謹遵江家祖先教誨,重視人才培養。他們請的老師既有京城德高望重的大師們,也有經驗十足的老掌櫃、農民等等。總之為他們的江家班打造了強厚的師資力量。
“夫子,為何女子就不可以學武術之類的?隻能困於一指繡花針、一襲舞裙、一方廚房?”
這是江家班培訓的第一天,安靜嚴肅的學堂就響起了一道質疑、不服氣的女聲。
正值晨時好時光,蔣夫子宣讀了他們接下來的培訓課程,上午學習農學、商學之類的課程,下午則男子女子分開獨立上課了,男子以武為主,女子則以女工為主,晚上則給了學子自由學習探討的時間。每個月考核一次,在農學商學共同學習的的成績上,男子務必達到優,女子則達到及格變可。而分開學習的課程上,則要求男子女子都必須達到優秀。如果有人三次累計沒有達到考核標準,就要被踢出學堂,也意味著從此以後在江家在也沒有立足之地,隻能安安分分的做個小角色,為江家效勞的父母臉上也沒有光彩。
突兀的女聲響起,顯然有人對這些培訓的安排並不滿意。
說話的正是月如,木槿在船上認識的好朋友。
月如自小同父親四處奔波打點生意,見過經曆過不少風風浪浪,雖然每次都安然無恙,但是她深知女孩子有點功夫會自保真的太重要了。商場上勾心鬥角,殺人不見血的手段多著呢。而且,憑什麼男子的課程女子就不能學呢,隻能學男子看不上的課程,這是什麼道理。
學堂裡起起伏伏的響起了笑聲,男聲女聲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