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冷淡又隱隱透著興奮神情的臉,出現在眼前。
像是個戴著鴨舌帽的少年。伸手,卻很遙遠。可他卻能將她的命斷送在臨行前。
好恨,她好恨,憑什麼?為什麼?!!
憑什麼,他就可以那樣毫無負擔地奪走她的生命?
無數負麵情緒洶來,幾乎要吞沒了蘇皎,使她窒息。
她好像,有些明白了。
*
漸漸地,蘇皎的情緒平複了許多。猛然回神時,她發覺自己竟還握著蘇豔的手腕,撒開手,在原來她握住的地方留下了一圈血痕,映在白皙的手腕上,觸目驚心。
蘇皎不免驚訝,她用勁這麼大,蘇豔卻沒有絲毫的聲響,隻是那麼靜靜地盯著她。
蘇皎被盯得發毛,低下頭,不去看她。她看著蘇豔的手腕一時有些出神,半晌後,她才故作抱歉道:“啊……豔姐,對不起,我剛才頭實在太疼了,應該是……”
“恢複記憶?”不待她說完,蘇豔便打斷。
蘇皎的頭依舊低垂者,她斂去了眸中的神色,低聲應了句“嗯。”
“那豔姐,您讓張寧姐回來吧,不用麻煩了。”
“好啊,我聯係她。不過,”蘇豔的語氣陡然一變,令人猜不透情緒,緩緩道,“你不一直都叫我,景硯姐的麼。”
*
蘇皎驀然抬頭,對上了蘇豔幽暗的目光,不安充斥了全身。
蘇豔她,改名了?
思緒突然回到曾經,那個夜晚。女人失神的目光和癲狂的笑聲突破回憶的封膜噴湧而出,又湧進她的每一根血管使其收縮。蘇皎隻覺得忽然渾身疼。
記憶中的女人哭訴著、宣泄著,那個禁錮了她二十多年的名字、她怨恨了十餘載的姓氏。
是啊,蘇皎愣愣地想。她那麼厭惡自己的名字,更改了也是理所應當的。
可是,可是……
她依舊記得那個稚嫩的女孩奔向她,臉蛋紅撲撲的,有些靦腆和緊張。
她的唇瓣一張一合,笑著對她說——
“你姓蘇,我也姓蘇了。那,從今往後我們就是姐妹啦!”
姐妹。
蘇皎反複回想著這詞彙,抑製不住地想笑。
既然都把她活活燒死了,姐妹什麼的,在她心底,也早就不存在了吧。
蘇豔,你可真是,殘忍至極啊。
*
“……啊?這樣麼……那應該是我剛恢複記憶,腦內太混亂了吧。”蘇皎強壓住心中的情緒,搪塞道,“我也是看了張寧姐叫您‘硯姐’啊。”
再次看向蘇豔時,她的神情早已恢複正常。她淡淡地回應道:“其實你剛才這麼叫也沒錯。我以前改過名字,張寧他們跟我跟久了也就叫習慣了。不過他們叫我時,我總感覺,自己好像還是沒有改名的。”
“倒隻有你。”她說著突然笑了起來,雙眼愉悅地眯起,對蘇皎說,“一口一個‘景硯姐’地叫,讓我還能意識到——
“我現在是,岑景硯了啊。”
不是蘇豔,是岑景硯。
擺脫過去,重獲新生。
*
蘇豔——不,現在是岑景硯。她此時早已坐在了回家的車上。向司機示意後,她整個人放鬆了一般長舒一口氣,腦中浮現的,是蘇皎那茫然的神色。
今天的蘇筱筱,還真是格外的奇怪。自己隨口胡謅的幾句話,她還真信了。腦內思維這麼混亂果然是剛恢複記憶。
——恢複記憶麼?
岑景硯兀地笑出了聲。這樣也好。
的確,她想。
唯你所輕喚之名,便是我的新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