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帶著驚愕抬頭,為她開門的男生一件簡單的白色衛衣,肩線直挺。他站在門框裡,逆著光看去,能隱約看見他精窄的腰身。
周春望麵色有些發熱,慌忙移開自己的目光,猛然間直愣愣地便撞進了男生含笑的眼眸。
隻是一瞬間,周春望隻剩下了手足無措。
雖然隻在照片裡麵見過一麵,但是此刻的周春望無比確定的是,眼前這個身量頗高的男生正是照片裡那個誤入的黑色中山裝少年。
眼前的少年濃發烏眉,眼眸狹長,眉骨像是女媧娘娘一寸一寸雕琢的精致。外麵的春光竟然儘數落在了少年的身上,引誘著春望過早地舉起白旗。
周春望沉溺在少年的眼中,大腦空白,竟隻剩下一個念頭:
他的瞳仁竟然是琥珀色的。
“彆堵在門口,都嚇到春望了。”宣傳部部長吳恩懿繞過桌子,將門口的溫庭州撥開,笑意盈盈地拉上周春望的手,將她帶到屋裡。
副部長羅穎從一堆文件裡麵抬起頭,調侃道,“春望因為那幾張照片在論壇名聲大噪,這下可給我們宣傳部長臉了,以後有春望這個活招牌在還怕有什麼事兒做不成麼。”
周春望一向安安分分地縮在人群之後,哪裡見過這樣的架勢。尤其當她察覺到少年的目光牢牢鎖在她這裡,隻覺羞得頭腦發昏,隻能聲如蚊蚋般,訥訥說道,“學姐彆取笑我了。”
吳恩懿瞧著春望緋紅的小臉蛋,再說下去可得把小學妹鬨走不可。
她立即擋在春望的身前,攔住各處掃來的探究目光,頗有些威嚴地說道,“好了好了,今天找大家來可是辦正事的,彆扯些有的沒的。”
“那你們聊,我先出去了。”少年拿起椅背上牛仔外套,推開門走了出去。
周春望愣愣地看著闔上的木門,心底有一個聲音在大聲地喚她:追上去啊周春望!過了這村哪裡還有那店,此時不勇敢後悔一輩子。
然後心底叫得再大聲,也和已經坐到凳子上的周春望沒有半點關係了。她隻能定定地看著少年離開的方向,心裡像散架似的泄了氣。
膽小鬼,周春望。
好歹去問一下名字呀。
春望垂頭喪氣,暗自懊惱。
“我們開會的筆記本在樓上沒拿下來嗎?”吳恩懿沒看見會議材料,有些不滿地發問。
周春望像吃錯了藥,她嘩然站了起來。
她看著錯愕的吳恩懿和部門的一眾工作人員,微微張嘴,結結巴巴地說道,“我知道在哪,我去幫忙拿下來吧。”
“哦好,辛苦你啦。”吳恩懿短暫的錯愕後展露了笑顏。心中想:好積極的小學妹。
周春望急急地推開門走了出去,左右張望。
然而外邊隻見綠柳繁花,春光依舊,可惜的是左右走廊,都已經看不見她想見到的那個身影。
失落感瞬間充斥滿心,還是遲了一步。
她隻好走上樓梯去尋筆記本。會議室在一樓,儲物室在四樓,她怕耽誤會議進度,腳步“噠噠”小跑上去。
在樓梯的儘頭,白光乍泄,那道熟悉的身影卻赫然出現在四樓的樓梯口。
周春望目光觸及少年背影的瞬間呼吸幾乎停滯,她不由自主地睜大了眼睛,腳步像踩在泡泡上一樣綿軟。
這是在做夢嗎?真的好像一場夢。
少年聽到腳步,看到周春望彎了彎眉眼,笑得比春風還和煦三分。他揚了揚手中的藍皮筆記本,“是不是在找這個?”
春望點點頭,她接過少年手中的筆記本。指尖意外相觸,少年的纖長手指微涼,全然不似本人的溫和。
周春望觸電般移開手,她粉紅著臉,似要和海棠比嬌。她死咬下唇,頭腦一怔一怔地發懵,終於在轉身之前鼓足了勇氣問道,“我是文院05級的周春望,春天的春,望月的望。請問你叫什麼?”
問完,春望捏緊手心,心中大叫:周春望你也太老土了吧,哪有人這樣搭訕的。
少年倒沒覺得有什麼,大大方方地自我介紹,“我是經管學院04級的溫庭州,三月剛到校裡做外聯社的社長。”
“很高興認識你,周春望。”溫庭州如是說道。
周春望淺笑,唇邊漾起兩個小巧的梨窩,撲閃撲閃的眼睛中水光瀲豔,一片春光。“周春望”三個字在溫庭州的舌尖輕輕吐出,她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的名字可以被念得這麼繾綣動聽。
“我也是,溫庭州。”
她聽到自己如是說道。
2006年,3月30日。
無論過了多久,周春望都還記得這一天。春天的花骨朵兒仿佛在這一刻無端儘數開放,“畢剝畢剝”,她都聽見春天的聲兒了。
時光多匆匆,而霎那間的心動永遠會在記憶裡停滯不前。
少女們閃著光的回憶,會像是被柔軟的蚌肉裹挾的明珠,在時間的洗禮和日月的雕琢下越發深刻,直到成為我們後來口中的: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