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標會 閉閣後滾過來收拾灑掃一二層書……(1 / 2)

林瑄坐在藏書樓一上午,與嚴復微聊了一個時辰的天,統共看進去兩頁《庚子雜書》。

這本是一次與小嚴推心置腹的大好時機,比如他今日才得知原來小嚴比自己大了十個月。這樣好的時機林瑄自然不願錯過,纏著人天南海北地聊,大約是真聊得煩人了,於是被隔壁桌前來自習的學生舉報到了輪崗值班的老師處。

這位老師便是早上在門口簽名登記的那位武舉人。

武舉人——林瑄並不知曉他具體名姓,鐵刺頭一個,什麼名號也不認,任你是七皇子還是天王老子,落到他手上都隻有乖乖挨罵的份。

兩人被他叫出門。

長長的走廊角落裡,林瑄與嚴復微麵對著人高馬大麵相凶殘的儒士,乖順低頭,不時有路過的監生,紛紛繞道而行。

“讀碩的是吧?也不知你們老師去哪選了這樣兩個好學生,以為自己剛四五歲如廁還要手牽手怕黑?哼,頑劣子弟——若換了我,定早早打發了你們滾蛋。”

那武舉人眉毛倒豎,麵皮是黑紫色,尤其罵人時,言辭頗為激烈,字字戳心,整個人散發著一股你小子誰的氣場,一看就是個不好惹的。

林瑄低著頭看腳尖,左耳進右耳出,甚至還能注意到小嚴鞋尖上正沾著幾片碎草針。

……小嚴今早真是不小心。

黑紫麵皮的武舉人接著道:“藏書樓是讀閱學習的地方,有話就在外頭講完了再進來,不知道這個理嗎?現在監生素質,一屆比一屆差,看你們兩個也不像剛進國子監的,連這點道理都不懂?”

說著,一頓,目光在兩人身上掃了一眼。

嚴復微道歉態度良好:“弟子知錯。”

“但願是真知錯。”武舉人哼了一聲,臉色和緩一些:“念在你們是第一次犯,我也不記你們殺雞儆猴,不過罰還是要罰,今日閉閣後滾過來收拾灑掃一二層書閣,聽見沒?——來來來,叫什麼名,哪個院的?”

他說著,掏出名冊,麵色不善地去瞅林瑄。

林瑄暗中撇嘴,無奈報上家門,片刻後武舉人在工部院名冊裡兩個相鄰的姓名中點給他們看:“嚴復微、林瑄?”

旁邊一欄還登記著他們的負責老師,武舉人掃了一眼,忽然心情極好地嗤笑道:“溫老頭可真會找學生,竟收了你們兩個管不住嘴的小子,大約這是又動了辭職回家的念頭罷。”

藏書閣通常在酉時閉閣,每日閉閣後便會委派監生灑掃,有的監生便會靠此賺一些外快,近幾年國子監背靠皇帝,越發財大氣粗起來,給的薪酬倒也很可觀,加上活並不很多,因而成了監生們課業之餘做兼職的首選。

武舉人道:“酉時我來查崗,若看不見人,我可就不客氣了。 ”

隨後記了兩人名姓,又威脅了幾句,才放他們離開。

這會已是正午時分,早上在這看書的監生三三兩兩結伴去公廚吃飯,日頭直挺挺地曬在桌麵上。林瑄走在嚴復微身側,微微心虛地扯了扯他袖口。

他不過是忍不住和小嚴多說了幾句話而已,竟淪落到被發配去掃書閣的地步,簡直太過小題大做。偏生小嚴也算整件事裡的受害者,最後還要陪自己一同去掃地,這麼想想,林瑄心底也頗為愧疚。

嚴復微被扯住袖子,側過頭看他,想了想,將桌上攤開的書冊放回,回身欲走。轉眼卻見林瑄仍不動彈,問道:“怎麼了?”

“這個點去吃飯,大約不擠。下午琉璃牌坊項目多,溫老師的意思是要我們早些去看看。”嚴復微頗認真道,“你不去麼?”

*

公廚到琉璃牌坊路途不長,林瑄午間挑了隻荷葉雞並一碗綠豆湯,與嚴復微一起吃。正吃之間,碰上剛從工位逃出來,一臉菜色的林璫。

林璫捧著一隻饅頭,雙目空洞:“七哥,我如何才能夠永久地生病不上學——這日子我是一天也受不了了!我今早幫他找文獻抄文獻,不僅如此,他還要我找一篇名叫什麼《卞山策論》的文章,可他根本不記得在哪部書裡看過的!”

林璫咬下一口饅頭,欲哭無淚道:“光是藏書閣裡的書我都能翻到下輩子,我去哪給他找,下輩子找完燒給他麼?”

林璫來得晚,公廚裡隻剩下些沒人打的饅頭,與林瑄嚴復微同時段來的同硯基本都陸陸續續吃完離開了。

他手指幾乎把饅頭掐出一個洞,碎屑掉在身前桌上,神情恍惚。

卻聽嚴復微忽然開口:“這篇《卞山策論》,我曾讀過。”

林璫的眼神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