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工 真不愧是美人,冰肌玉骨……(2 / 2)

二人正說著,那管事的已帶著一路人來給他們行禮問安。

大約是已知道眼前這兩位少年身份不凡,管事的低眉順眼地作揖,對他大獻殷勤:“殿下,上工的人已全在這了,您看……現在是要怎麼著?”

林瑄抬眼看去,一眾數十幾個人恭敬地垂著頭,麵色曬得黝黑,額上還掛著汗珠,顯然是剛從工上喊來見他的。

他問:“那幾個砸傷的,現在如何?”

管事的一怔,道:“都已報了賬回家歇息去了。前幾日雨下的急,搬石頭砸了腰,險些救不回來。”

林瑄惋惜歎道:“都是清苦人,回去多貼些銀兩撫恤便是。”

他說著,放下賬本朗聲對眾人道:“我雖是杜大人委命來監工,可到底是個門外漢不懂這些,隻半旬來瞧一次,瞧也是瞧個表麵功夫。你們若是能好好乾,自然犒勞多,我也省事——若有需要支銀子的,先從撥款裡付清,來日我替你們去跟杜大人報銷。”

管事的接過賬本,連連稱是,笑道:“殿下放心交給我們就是,保準工期內完成。”

林瑄支著腦袋,又聽他講園裡何時上工何時下工,瑣事枯燥,於是愈發覺得興致缺缺,聽了幾句便打斷他的話頭道:“徐管事,聽口音,你並非京畿中人?”

那管事的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是,小的本是江州人,去歲大澇,跟著家裡人逃來京城的。”

原來是江州來的流民。

去歲贛南一代澇災不斷,如祝玉泉等逃來京城的人不少,這人能被杜盛輝聘做工頭,應也是個有點本事的。

林瑄道:“杜大人一向嚴明公正,連我都被他駁斥過幾回,想來你做事應該叫人放心。”

七皇子笑眯眯,和這位徐管事聊了片刻,隨後自掏腰包請眾人喝涼湯,大有一副如釋重負不願再管的架勢。

“若非父皇總是逼我讀書曆練,我又何苦千磨萬磨地和小嚴作佯?隻盼著此事快些了結,我便萬事大吉了。”

他說著,擺擺手道:“我與小嚴在這已經耽誤得夠久,你們且去忙你們的,我在這打個盹兒便走。”

“哎哎哎,好嘞爺。”徐管事朝人使了個眼色,叫人回去各乾各的,轉頭殷切道:“爺,園那頭有個廂房,您要不到那去歇會?晚上起風,當心您被這風吹著了。”

林瑄擺擺手,胳膊卻一抬,嚴復微拉了他一把,麵容沉靜,“不必勞煩,我送他去。”

徐管事的連聲道好。

他躬著身子,聽了這話卻又忍不住朝那人偷偷多看了一眼。

這位和七殿下一同來的公子哥一直不開口,害得他還差點以為是個啞子——這次過來接手的,除了七皇子便是嚴府的大公子,一早就聽說這嚴大公子不受嚴首輔待見,今天這麼看著,也的確不像是管事的人。

七皇子就更甭說了,徐管事隻來京城待了一年,就把七殿下偷雞摸狗不學無術的事聽了個遍。

兩個不管事的草包,糊弄糊弄也就過去了。

送走了兩尊大佛,徐管事心底暗暗感歎——杜大人說的果真不錯,這還真是份好差事。

*

“小嚴呀。”馬車內,林瑄搖著折扇倚在一旁,慢悠悠叫他的名字。

他今日曬了一下午的太陽,這會兒擠在車裡愈發悶得慌,嘴裡不停抱怨著這鬼日頭曬死人。

上了車便叫著要去吃冰粉,叫著叫著又嫌遠,索性直接解了衣衫露出裡麵的褻衣,慢慢地扇著風。

而另一旁,嚴復微正襟危坐,並不理他。

林瑄給自己扇了會兒,涼風絲絲如縷,他覺得緩和些,便湊近了問:“你衣裳穿了這麼緊,鐵定是要熱了,要不要我給你扇扇?”

嚴復微躲了躲,正色道:“不必。”

林瑄遺憾:“可惜。”

雖是意料之中的拒絕,他卻也不生氣,隻是舒舒服服地靠著,手邊搖著扇子去瞅馬車外如流的人群攤販:“原本是想約你頓飯,可惜今天是沒銀子了,改日叫陸師兄請你吃酒樓。”

折扇遮住半張臉,掩耳盜鈴似的躲在扇骨後偷看小嚴。一下午的折騰僅僅在他如雪的肌膚上留下了點紅暈,襯得更多幾分煙火氣。林瑄暗暗感歎,真不愧是美人,冰肌玉骨,連這樣熱的天竟也一點薄汗都不曾出。

行至嚴府,緊閉的正門上高懸禦賜匾額一塊,是清和帝還是太子時,先帝親筆禦賜。馬車在此處緩緩停住,嚴復微下車。

林瑄想起他今日還要與嚴惟墉一同進宮麵聖,便也不多留,走前隻道過兩日還要再與他乾一件要緊事。

此時暮色四合,幢幢炊煙直上,餘暉卻是極好看的,似流淌著的灑金丹箋,映得人熠熠生輝。

林瑄坐在馬車上,看著嚴復微的背影。

忽然沒來由的想,今晚霞光這樣好看,明天定然是個好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