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程枝沛真的很想掩飾一下,裝作表情十分自然的樣子否認,或者乾脆表現出一番因他的懷疑而感覺備受屈辱的憤怒樣子,化被動為主動。
但是他讓她認真考慮一下,再誠懇作答,她就真的老老實實地想了一下,片刻後,她輕微幅度地點了點頭。
他卻壞心眼,偏偏想讓她在言語上也承認。
“程小姐點頭是什麼意思?我不太懂,是說真的對我有誤解呢?還是想說自己真的很容易受到外界因素的影響?”
她的臉因為他的這句問話頓時漫延大片的紅色,薄薄的臉皮在他的戲弄下簡直到了馬上要滴血的程度,她惱怒地揚起臉,狠狠瞪了他一眼。
他卻露出十分暢快的笑容,看到電梯到了指定樓層,也不讓她下去,先是按了關門鍵,又語調溫柔地威脅她,“如果程小姐不明確回答我,那麼咱們可以在電梯裡耗上一整天。”
“我有的是時間。”
讀書時用來作為考試作文論據的那種珍惜時間的名人例子,比如哪位商業巨頭在街上看到錢,即使是十萬元也不會彎腰撿起來,因為在彎腰用來撿錢的這段時間裡,他能夠創造出比十萬元更多的價值。這樣的例子榮問邯上學時難道沒學過嗎?
即便距離世界首富還有著相當大的差距,但是就連最基本的覺悟也沒有嗎?
況且什麼叫做“我有的是時間?”即便是他真的有時間,她也不想陪他玩這種無聊的遊戲。
但貌似他是認真的。
剛才他說,在她承認之前,他不會讓她出去,他就真的按了最頂層的按鍵,在到達最頂層後他快速地按了關門鍵,又按了一樓的按鍵,並且還擋在了門口處,她想出去也很難。
她隻好忍氣吞聲地低聲承認,“有的時候,會因為外界因素對榮總您有誤解。”
他微微側了身子,偏過臉,垂著眼,一臉純良表情地問她,“程小姐您剛才說什麼?我沒太聽清。”
她氣得眼角都發紅了,惡狠狠地瞪著他,聲音拔高了幾個分貝,凶巴巴地大聲說道,“我說,有的時候……”
“時候”二字說完,她剛想用更大的聲音給他來一次印象深刻的教訓,就隻見他的臉上露出忍俊不禁的表情,肩膀也因為忍笑而抖了抖。
眼神餘光中就看到電梯門不知道何時已經打開了,幾個人站在他們兩人麵前,因為她的超高音量,幾個人臉上均呈現十分驚異的表情。
幾秒種後,幾個人十分默契地瞧了瞧對方,不約而同地轉而搭乘旁邊的電梯去了。
她的臉簡直是紅透了,在短時間難以消除的尷尬中,她默默按了關門鍵,還嫌速度太慢,恨不得直接用手將門給關上。
這種微妙的羞恥感,直到他們落座於安靜的包廂內仍然還鮮明地存在。
百分之九十九是因為他臉上仍然還在忍笑的表情。
她實在是不懂,在明確得到自己的肯定後,他為什麼還能露出這麼愉快的笑意。
想象一下,如果有人當著她的麵乾脆地承認對自己曾經產生過比較負麵的情緒,她一定會比對方還要尷尬,並且已經開始提前憂慮今後兩人該如何繼續相處的問題了。
榮問邯此人,不僅厚顏無恥、肆意妄為、陰晴不定、喜怒無常,還……坦然到無懼他人的看法與評判。
這……很難再說成是一項招人討厭的缺點,更確切地說,她因自己做不到這一點而對他產生了略微羨慕的心情。
“知道彆人曾經有不太喜歡自己的時候,怎麼會這麼高興啊?”
但實在是不解,她小聲嘀咕了一句。
雖然很小聲,但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榮問邯就恰好聽到了她的疑問,他微微笑著,替她斟了杯熱茶,並一本正經地糾正她:
“不是因為知道程小姐曾經討厭過我而高興,而是因為程小姐對我足夠坦誠,我才會心情好。”
他看問題可真是專挑一些刁鑽的角度……
“但如果不得不欺騙呢?在這種情況下,比起善意的謊言,榮總也是更傾向於直言不諱嗎?”她忍不住問道。
“比起用甜言蜜語築成的虛幻世界,我會選擇真實可怕的地獄。”
他神色不動地看著她,語氣平淡地回道。
她一時語塞,不知道該如何回複。
沉默了幾秒鐘,還沒等她想出來另一個緩解尷尬的話題,他伸手拿過了菜單,端詳一陣後,他問她,“程小姐會喝酒嗎?”
“完全不會。”
她老老實實地回答。
“既然這樣……”
他沉吟片刻,伸手按了桌上的鈴,很快便響起了敲門聲,服務生推門進來,拿著點單用的平板站在一旁。
她聽見他邊翻動著菜單,邊慢悠悠地點著,“牙買加朗姆酒、蘇格蘭伏特加、蒸餾威士忌、景芝白乾酒,以上酒類每種各來兩瓶。”
他合上了菜單,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十分紳士地問道,“程小姐,還有哪款酒是我沒點,而您還需要補充的?”
她怒瞪著他,被氣得半天說不出話來,半晌,她才艱難找回自己的聲音。
“榮總,您剛才問我會不會喝酒,我記得我說的是不會喝。”
他裝模作樣地點了點頭,痛快承認道,“是,我聽到了,程小姐說自己不會喝酒。”
她的臉又被氣得漲紅了。
“那您為什麼要每種酒都點兩瓶?難道不是您一瓶我一瓶嗎?”
他露出了狡黠笑容,“這句話我可沒說,程小姐,這全是您自己的猜測。”
真的嗎?
她狐疑地看著他,實在是不相信他會這麼好心。
他神色自若,悠悠問道,“現在,程小姐是不是對我又有了一個新的偏見與誤解?”
她實在是理虧,訥訥說了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