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卿卿忽視掉心中異樣，黛眉皺在一起，苦惱道：“我的學堂招不到人……”

“正常。”笑意斂去，顧承正色道：“官宦人家的女兒養在深閨，自不會拋頭露麵。而那些貧寒人家，飯都吃不飽，怎麼會想到送女兒上書塾？”

“那該怎麼辦呢？”

顧承似笑非笑斜睨著她，涼涼道：“問你的陳小將軍去。”

“有沒有什麼辦法……”

顧承：“問你的陳小將軍去。”

南卿卿：……

“夫君！”南卿卿身子往下一滑，抱住顧承的大腿，硬生生擠出兩滴眼淚，哼哼唧唧地說：“你一定要幫幫我……”

顧承嘴角微不可查翹起一絲弧度，語氣卻一本正經地低斥道：“起來，叫外人瞧見，成何體統！”

“我的命好苦啊，爹不疼娘不愛，嫁了個男人也不疼我，天天就知道凶我……我還不如找塊豆腐撞死算了……”

顧承雙手環胸，居高臨下俯視著她，“使不得！”

南卿卿嘴角的弧度還沒揚起，就見他幽幽一笑，說：“公主如此爐火純青的演技死了實在可惜，不如去南曲班子唱唱戲，定能賺得盆滿缽滿。”

那雙桃花眼裡帶著明晃晃的捉弄，南卿卿踹了他一腳，氣得咬牙切齒，“去死！”

顧承勾唇笑，“你好好想想，貧寒人家最缺什麼？”

“那自然是銀子了。”南卿卿脫口而出。

“沒錯，所謂無利不起早，可若是他們知道，送女兒去學堂有利可圖呢？”

南卿卿眼眸一亮，笑盈盈地說：“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就在這時，顧承身邊的親衛申五在門外通傳道：“大人，陛下請您快快進宮一趟。”

顧承起身，拍了拍南卿卿頭頂，聲音輕到似耳語：“我先走了，你夫君有的是銀子，想怎麼花就怎麼花。”

頭頂溫熱尚存，南卿卿望著他離開的方向，久久沒有動作，眼底一片晦暗之色。

【我說老妹兒，這南卿卿挑男人的眼光真不咋滴，剛那小夥多敞亮啊，與她又是青梅竹馬的，她咋就瞎枯枯地挑了這麼個玩意兒？】

“你能彆這麼挖苦人嗎？我總感覺你是在罵我。”南卿卿皺著眉頭說：“你有沒有覺得這男主很奇怪？他對這位公主應該是厭惡至極才對，可我總覺得他們之間並非毫無感情。”

【哎呦我去，這有什麼好奇怪的。這公主雖然蠢了點，長得卻俊得很，男人都是視覺動物，日日守著這麼個嬌滴滴的美人兒，你能不動心？】

【快彆扯這些有的沒的了，彆忘了咱們的正事。哥先走一步，拜拜了您嘞。】

——

翌日，長公主府又放出消息，凡是送女兒上學堂的人家，每月每戶可領十兩月銀。

不出一日，南卿卿的學堂便迎來了三個學生。

望著麵前瘦成豆芽菜，惶惶不安的孩子，南卿卿輕言軟語地安撫道：“你們好呀，我是這間學堂的主人，你們可以管我叫老師。告訴我你們的名字好不好？彆害怕。”

三個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是一個看起來稍大的孩子先站了出來，“回公主話，草民紅豆。”

“草民喜喜。”

“草民連娣。”

南卿卿招了招手，一旁的婢女立即奉上精致茶點，“快到晌午了，先用些茶水果子吧。”

“多謝公主。”

“我們乃是師生，喚我老師便可。”

紅豆搖了搖頭，麵容稚氣，語氣卻十分嚴肅，“阿娘說，公主菩薩心腸，必得對您恭恭敬敬的才是。”

南卿卿瞧著她一副小大人模樣，柔聲解釋道：“紅豆，老師是對傳道受業人物的一種敬稱，以後在學堂上，我們便叫老師，好不好？”

三個姑娘對視一眼，齊齊開口：“好。”

南卿卿笑笑，又問：“之前讀過書嗎？百家姓，千家詩有看過嗎？”

“老師，我從沒上過學堂，不認字兒。”

紅豆說完，喜喜也趕忙應和：“我也不識字兒，家裡窮，阿爹阿娘沒銀子買竹簡。”

南卿卿點點頭，說：“那今日，我們就先學著寫自己的名字吧。”

教了半晌，紅豆和喜喜悟性很好，而連娣卻遲遲學不會，南卿卿不由地多說了一句：“連娣，這兩個字是有些難，我們慢慢兒來。”

“老師，我會寫。”連娣垂著頭，聲音悶悶的，“可我不喜歡這個名字。”

南卿卿滯了一瞬，又聽她說：“我知道它的意思。”

申時，南卿卿將她們送至府門外，叮囑道：“回家好好溫習功課，明日我會一一考問。”

“連娣。”南卿卿拍了拍小姑娘瘦弱的肩膀，看著那雙怯懦的眼眸，溫聲說：“一個名字並不能局限你的人生，我們連娣要學會從那個枷鎖裡掙脫出來，好不好？”

連娣沒應聲，隻是指著府門上的紫銅牌匾，小聲問道：“那上麵是什麼字？”

“長公主府。”南卿卿如是答。

小姑娘眼睛亮亮的，緩緩笑開：“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