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這個要求有多無理，也知道顧承一旦上書，定會在朝中引起軒然大波，說不好還會被人彈劾。可她又不能上書請旨，想要完成任務，就隻能指望他了。

顧承不動聲色拿開她的手，似笑非笑地睨著她，“我手上長刺了。”

南卿卿怔愣須臾，猛然想起方才她甩開他的那一幕，瞬間了然。

這男人也太小心眼兒了吧。

南卿卿嘴角抽抽，抱住他的胳膊晃了晃，陪著笑臉說：“夫君，幫幫我嘛。”

“有事夫君，無事顧承，我瞧著，南曲班子的角兒都沒公主殿下會變臉。”

顧承眸色暗沉，嘴角扯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諷刺意味十足。

“不敢勞煩您大駕，我自己進宮去求皇兄。”南卿卿一把丟開他的手，彆過了臉。

淡然如水的眸底劃過一絲笑意，顧承慢悠悠道：“我這人耳根子軟，就愛聽些好聽話。如果有人說到了我的心坎兒上，我倒十分樂意去陪陛下喝盞茶。”

南卿卿兩眼一亮，將他的手捧在胸前，滿目深情地看著他的眼睛。

“夫君，你貌比潘安，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車見車爆胎。你就是我的心，我的肝兒，我的寶貝甜蜜餞兒。”

她雙眸亮晶晶，滿是笑意。

顧承與她對視，眸色深深，似被染上古墨，叫人瞧不清真實情緒。

須臾，他拍了拍她的手，視線移開，緩緩開口：“既然你已經想好，我這便進宮去請旨，不過我得給你提個醒。”

“自古講究女子無才便是德，你卻要與綱常倫理相悖，如此打破常規的做法，你這學堂怕是開不起來。”

——

憐珠長公主要開設女子學堂的消息，不出兩日便傳遍了上京，有人道她倒行逆施，不知所謂，也有人讚其菩薩心腸。

顧承的話一語成截，南卿卿的學堂開設了足足半月，仍舊是門庭冷落。

南卿卿看著對麵空蕩蕩的座椅，一口口咽下吃食，心不在焉地劃拉著碗底。

古人思想封閉，到底怎樣才能招到學生呢？

思緒萬千之際，門外傳來通報：“公主，陳小將軍來了。”

陳羽是丞相府的獨子，書中的他作為皇子伴讀，自幼便養在宮中，與南卿卿青梅竹馬一同長大，兩人感情頗深。

南卿卿斂睫，輕聲吩咐：“帶小將軍去暖閣，我隨後就到。”

暖閣內，陳羽吊兒郎當地躺在貴妃榻上吃香蕉。

見南卿卿進來，香蕉皮一丟，嗤笑道：“南寶兒，你磨蹭什麼呢？小爺來了也不知道速速迎接？”

“怎有閒情來瞧我？丞相給你布置的課業完成了？”南卿卿倚著矮桌，笑看他。

陳羽嘶了一聲，瞪她，“南寶兒，你能撿些小爺愛聽的說麼？我爹那個老頑固，因一篇治國之道與我稍有分歧，便罰我閉門思過，我翻牆出來的。”

南卿卿斂睫，一雙琉璃杏眼笑得瀲灩彎彎。

“笨蛋。”陳羽屈指在她額頭輕彈一下，頓了頓，將一支精美的簪子獻寶似的放在她麵前，“瞧瞧喜歡麼？”

南卿卿目光落在那根佃花小簪上，彎唇淺笑：“喜歡。”

“陳將軍是要送給我妻子什麼？”

一道冷冽的嗓音傳來，下一秒顧承便出現在南卿卿視線內，眸光幽幽盯著陳羽，冷聲道：“顧某妻子，我自會好生照顧，便不牢陳將軍掛念了。”

“被禦史台聯名參奏，顧大人還有心情同我在這裡吵嘴？這份氣魄，實在令我佩服啊。”陳羽邪氣一笑，公然叫板。

顧承冷笑，“前些日子，丞相大人同我說，想讓陳將軍去兵營曆練一下。我也覺得尚可，正準備上書一封呢。”

“顧承，你真夠無恥！”陳羽走得瀟灑，從始至終未分給顧承半個眼神。

南卿卿抬眸，顧承麵色沉沉，此刻正睨著她，情緒不明。

她抿了抿唇，輕聲問：“你被禦史台參了？為什麼啊？”

“為什麼？為了某個沒良心的小白眼狼。”

南卿卿一怔，顧承已經坐在她身旁，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細簪上，眼底隱晦不明。

須臾，他冷哼一聲，譏笑道：“我為了某些人的宏圖大誌，被禦史台的那些老東西狠狠參了一本。可人家非但沒有一句關心話便罷了，還在這裡同青梅竹馬談笑風生，公主覺著，她是不是個小白眼狼？”

顧承晦暗不明的視線落在她身上，南卿卿與那雙黑眸對視，幽暗暗的，像是能看穿人心。

恍了半晌，她才終於琢磨出味兒來，想著事情也是因她而起，不禁有些愧疚。

南卿卿往前湊了湊，討好地笑道：“我這不是不知道嘛，我看誰敢欺負我的駙馬，本公主砍了他的腦袋。”

顧承皮笑肉不笑地看了她一眼，隨即看向她手裡緊緊攥著的簪子，眯了眯眼問：“喜歡？”

南卿卿莫名感到一股殺氣，連忙將簪子丟開，乾笑道：“不喜歡不喜歡……”

餘光卻忍不住地偷瞄，這麼大一顆珠子，都夠買一套房了，肉疼啊……

顧承哼笑一聲，未再言語。

兩人僵持著，南卿卿實在受不了了，就想趕緊轉移話題，“顧承……”

“嗯？有人惹我們小公主生氣了？”

南卿卿微微怔鬆，他語氣熟稔，聲調微啞，一句話像從口中碾磨而出，輕柔到似含了絲寵溺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