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遲遲不答,她也不勉強,自說自話道:“夫君,我就說你甩不掉我你還不信,再過幾日我們夫妻頭一掉,黃泉路也要一同走,你再不願同我一起也是不成了。”
說到此處,她語調透出一絲解脫般的釋然,細聽之下竟有幾分笑意。
顧承緊縮的眉頭愈發緊蹙,深深吸了一口氣終是壓不住堵在心底的那口氣,沉聲問:“你就是這麼保護自己的?非要搭上性命才肯罷休?!”
“嗐,本宮最講義氣了,你小命不保我難道還能心安理得的享受富貴不成?那就不是本公主的風格。”
“愚蠢至極!”
見她還在不知死活的耍嘴,顧承氣不打一處來,說話也愈發重了幾分。
“那你要我怎麼辦?……”
“什麼都裝作看不到,繼續做我高高在上的長公主,眼睜睜看著你去死嗎?”
雖看不見彼此樣貌,但她壓抑著的哭音以及隱約透出的委屈讓顧承喉頭一哽。
南卿卿吸了吸鼻子,再開口是聲音變成了濃重的鼻音,“顧承,我不接受和離。你要麼一開始就彆搭理我,你既說了愛慕,就要一輩子同我捆綁在一起。”
南卿卿沒等到他的回話,便自顧自以為人家不想搭理她。
她乾笑了兩聲,低聲喃喃:“這古人還真是迂腐,動不動地就搞株連九族這套。這要趕上計劃生育,那不得人口滅絕了啊。”
顧承半垂著眸,一向冷硬的麵上罕見露出了幾分笑意。
渾渾噩噩地過了幾天,南卿卿遲遲沒有等到宣判有罪的聖旨,原本不起波瀾的心愈發不安起來。
就這樣不知又過了多久,就在她以為要在這個地方了此殘生時,南衡來了。
那人仍舊是一副紈絝子弟的模樣,把玩著折扇,隔著斑駁的牢門悠哉哉地坐在南卿卿麵前前。
“顧承那廝還真是命不該絕,整個南國的百姓拿著萬民傘為他請命,足足鬨了半月,你皇兄可有得愁嘍。”
“那皇兄是何意?”南卿卿兩眼一亮,連忙問道。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南軒雖身居高位,但也不能不顧百姓所請一意孤行。”
南卿卿聞言,重重長出一口氣。
南衡瞧見,眉梢一挑,透出幾分漫不經心來,“不怪你皇兄嗎?”
”不怪。”南卿卿搖了搖頭,眸光是靜如湖水般淡然,低聲道:“皇兄作為一國之君有太多事不是他的最新所欲的。再者,與顧承同生共死本就是我自己求來的,我誰也不怪。”
“當初讓你去偷古墓地圖,你應得沒有絲毫猶豫,我便以為你對他並無真情。”
“那不一樣……”
南卿卿低低說了一句並不打算多做解釋。
自她莫名其妙來到這個世界,又陰差陽錯占了這具身體後,她便不自覺地對原身產生了愧疚之情,總想做點什麼來彌補她。
南衡提出那個要求後,一來她當時並未看清自己的感情,二來她把自己當成了真正的“南卿卿”,總覺得身為皇室公主這也是她逃不脫的使命一般。
現在該她做的她也做了,唯獨對不起顧承對她的一片心意,她甚至覺得自己終於能解脫了。
南衡看著眼前這張憔悴恍惚的臉,慢悠悠拿出袖口明晃晃的聖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前太正大臣顧淵豢養私兵,意圖謀反,證據確鑿罪無可恕,處株連九族。然其子顧承曾為社稷立下汗馬之功,朕感其中心肺腑,免其死罪。其妻憐珠長公主貶為庶人,與顧承一同逐出京城,永不得入京。欽此!”
“卿卿,接旨吧。”
南卿卿眼神呆滯,久久接過聖旨,失聲道:“民婦接旨,謝主隆恩。”
南衡拍了拍她的手背,歎聲:“卿卿,彆怪你皇兄。走吧,走得遠遠的。”
——
幾日後的黃昏,一輛素淨的馬車自皇宮後門悄悄駛出,直奔江南。
南卿卿一身素衣,倚靠在顧承肩頭,清淚緩緩落下。
她的手裡攥著薄薄一張紙,慢慢被淚珠浸濕。
吾妹卿卿:
自你我出生起,便被虎狼包圍,前不可隨性而為後無退身之地。為護這萬裡河山,總連累與你,為兄甚是愧疚。
兄長知你心意,卻無力保你,已是痛心不已。
經此一事,我本欲不惜一切護你周全,後又想起你時常提起的江南美景,為兄正好將計就計,送你永遠離開這是非之地。
卿卿,我這一生都逃不脫這牢籠了。天高海闊,代兄長好好看看這萬裡河山吧。
婆娑的視線漸漸清明,對上眼前滿含疼惜的眸子,哽咽不止。
顧承輕拍著她的背,輕聲安撫:“彆哭,你若想陛下,我們便悄悄回來,總能見麵的,”
許久後,南卿卿情緒漸緩,顧承眸光漫上了一絲疑惑,“似是許久未見,我總覺得公主樣貌好似變了許多……”
南卿卿怔鬆一霎,輕笑:“在那鬼地方被折磨了那麼久,變醜了唄。”
她輕飄飄調侃了幾句,此事便被揭過了。
南卿卿唇角彎了彎,眼底不自覺流露出一絲苦笑。
就在她不顧一切跑去牢裡和顧承說出那番話後便到了係統的懲罰,容貌也悄無聲息地發生了變化。
焦頭爛額之餘她尋遍名醫術士總算找到了解綁之法,卻也付出了代價。
她這輩子都要留在這個朝代,永遠都回不了家了……
落日餘暉下馬車飛速行駛,與那火紅的圓輪重疊之後,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京城。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