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著樓梯口,“二樓,走廊最裡那間,在書桌右邊抽屜裡。”
“等我一會。”
聞然邁上樓梯,往走廊儘頭去,推開最裡的房間門,簌簌的灰塵落下,險些迷了眼睛,這時已經意識到進錯房間的她,卻沒有立即離開。
飄浮的灰塵實體顯現在走廊的燈光裡,房間裡黑黝黝的一角也有了形狀,是一間畫室。
一麵牆掛滿了畫,靠窗的牆被厚重的窗簾擋得嚴嚴實實,長而寬的木桌占據了房間的中央位置,一半桌麵雜亂無章放著毛筆硯台,另一半堆放了宣紙和書冊。
聞然來彆墅的次數不算少,但許多地方從未踏足,比如這兒。
她往前邁出一步。
她對林笙知之甚少,是刻意沒有去查,總覺得了解一個人是需要親自接觸,是需要靠時間沉澱的。
直到今天的爭吵,她問自己,如果林笙和她相處所表現的,從來就不是真實的那一麵呢?
林笙的資料在網上很容易搜到。
作為美院被提及最多的雙子星之一,國畫大家馮昌運的關門弟子,六年時間裡,她的作品多次入選各省美術館中國畫年展,大小獎項也常有她的身影。
而互聯網上所有關於她的獲獎信息都截止到去年五月,之後再沒有“竹生”的身影,似乎時間就此停住。
這些是露出水麵的八分之一,能看到的冰山。
聞然定在門口,如果再進幾步,或許能窺見水中的八分之七。
她垂眸,卻往後退,帶上門之前,幾張沾了灰的卡片出現在視線中。
拾起來,就著走廊的燈看,藍底白字的名片,語言各異,來自海城,北城,巴黎,瑞士等城市。
聞然緊了緊手指,將名片放到牆角的儲物櫃上,輕呼一口氣,合上了門。
聽到下樓的腳步聲,林笙回頭,“花這麼久嗎?”聞然找體溫計的功夫,她藥都吃完了。
聞然低垂著頭,“嗯”了聲。
“手伸出來。”
聞然照做,攤開手,露出手掌中的電子體溫計。
林笙歎氣,“是受傷那隻。”
聞然不解地看著她,林笙拿出創可貼,“姐姐我害你傷口開裂,總該負責吧?”
“喔。”聞然聽話地換了隻手,心說你發脾氣的時候可不像姐姐。
林笙湊近,小心給她貼上,囑咐道:“防水的,不過上次陳橙貼了它去泡溫泉,泡水裡不見了,所以你彆浸水裡太久。”
“你沒給她貼緊?”聞然還是沒忍住。
“她學我穿高跟鞋,結果磨傷了腳,我怎麼幫她貼?我可沒這種癖好。”
聞然望著她的頭頂,溫溫一笑。
等空出手,林笙接過體溫計,對著額頭測,“三十七度,好耶,不用去醫院了。”
又問:“你吃晚飯了嗎?我來點外賣。”
聞然搖頭,林笙走後,她枯坐了一下午,直到收到那條誤發的語音。
不過林笙不知道的是,收到語音時,她已經在來彆墅的路上了。
林笙盯著手機屏幕點餐,邊問:“香菜、青椒和西紅柿不吃,其他的都行對吧?”
“你知道?”
“我怎麼不知道,我媽問你的時候我就在旁邊,就順便記了一下,好歹是名義上的女朋友。”林笙把購物車給她看了一遍,確認後下單,“挺遠的,騎手送過來要一個小時。”
“對了,你怎麼過來四方館的?”
“打車。”
又打車,林笙大手一揮,“你去我車庫裡挑輛開?”
聞然說:“我沒駕照。”
“哦,聞大小姐果然不會開車。”林笙促狹笑,在她的注視下又一本正經起來,“那出行多不方便,要不給你配個司機?”
“林小姐對合約女友都如此大方儘心,想來以後對女朋友一定更無微不至。”
“還來?”林笙戒備起來,不懂又哪句話觸了她情緒的開關。照這樣說下去,又得吵起來。
聞然語氣遺憾:“我的意思是,真不想合約太早結束。”
這話能從聞然嘴裡說出來?林笙眼神裡寫著懷疑二字。
“好吧,其實是我有求於你。新組建的工作室需要資金,我想邀請林小姐加入。”
聞然向她介紹了大致情況以及所需要的資金和規劃,“這隻是邀請,最終是要我們雙向選擇,你可以實地去工作室參觀,不滿意的話可以拒絕。”
林笙盯著笑意不減的聞然,恍然大悟。
她還是圖我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