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然撫摸她發燙的脊背，笑了，“還說不用嗎？換左手吧。”
“我左手…”左手不靈活，必然比不上右手，人活一口氣，林笙是說不出後麵“不行”這兩個字，心底突然就陷入了深深的挫敗漩渦。她壓低了音，難掩失落，“還是等著手恢複再說。”
她準備抽離出，卻另一隻手被攔下，聞然看著她，眼裡並不是完全的清澈，情.欲在蔓延，在笑，“彆走。”
“我在浴室門口時，想到了一些事。”
“如果你手上的傷真的隻是心理作用，做這事會不會讓這種’心理作用’暫時消失一下。如果有幫助的話，你在巴黎待的時間會不會短一點。”
陪在我身邊的時間，會不會長一點，再長一點。聞然身子前傾，吻她額角上的碎汗，“所以你心裡的人會一直是我嗎？”
林笙左手圈住她的脖子，整個人埋在她的肩窩，眼睛裡蓄了水，不經常流眼淚，沒讓淚滾下來，她半開玩笑，“這樣讓我很難不長戀愛腦啊。”
“聞然，我得承認，我是一個喜歡新鮮感的人。”
從小就是，但凡有了大點的口角矛盾，朋友就會一輪一輪換。養寵物也是，貓狗養過挺多品種，最後逃不過送給愛貓愛狗的朋友的下場。對小冰箱也不是很負責，某個深夜看到它四處躥，會去想它可能的結局。
纏在一處的手，被聞然往裡送了送。林笙感受到了她的失措，指尖揉著她的後頸，“不新鮮的三件事，沒有厭倦我媽二十多年的嘮叨，和趙桐做了十年的朋友，喜歡畫畫。”
“我希望你是下一個例外。”每一次選擇，她都抱著長久的希冀。可她了解自己，也明白時間的變數太多，她們共同的經曆，遠遠不夠把“我希望”這三個字去掉，好在喜歡已經在具體化。
“我不太喜歡說這種話。比掛在嘴邊的寶貝還肉麻。”林笙安靜地枕著她的肩，左手尋到她的另一隻手，十指相扣，“至少現在，能走進我心裡的，隻有你。”
一股暖流淌過手心，意外又不意外地，到了。
“你…”
聞然喘著氣，扭了扭身體，還是沒讓她離開，“你說情話的時候，很有感覺。”
“多有？”林笙笑眯眯咬她肩上的軟肉，手適應過來，慢慢自主活動，時不時在她耳邊呢喃。
聞然也笑了，伏在她的肩，半睡半醒。
窗外，夜半的水麵倒映著五光十色，屋內隻開了一盞昏黃的燈，結束時，林笙幫她擦洗，躺在她身邊，雙手擁住她。
“走進我心裡的路七彎八繞，並不好走。如果是你的話，我會為你開一路的綠燈。”
聞然翻了個身，沒醒，林笙拉上被子，熄滅了床頭燈，與她一同墜入夢鄉。
沒人打擾一直睡到中午，醒來時床側冰涼一片，林笙打開手機，聞然替她靜了音，發消息說工作室有事先走了。
林笙伸了伸懶腰，想起昨晚，笑就沒落下來過。心情大好，她出去透風，甲板邊站了個人，她回頭時林笙被她的黑眼圈嚇一跳，“你昨晚做賊去了啊？”
“還不是陳橙，她大半夜發瘋，讓我去陪她喝酒。我和她關係就那樣，去了誰知道是陪酒還是陪睡。”
話倒實誠，林笙樂嗬嗬問：“你手機關機不理她，也不至於黑成大熊貓。”
“我就怕她真有事。她看起來人畜無害，一副乖寶寶的模樣，一個人在酒吧，萬一遇到不正經的人，”她越說林笙笑意越明顯，語氣也弱下來，“她最後發出的消息是發給我，那我不責任大了嗎？”
林笙嘖了聲，就差把“聽你瞎編”寫臉上了，“所以你…？”
“我和她打了一晚上視頻。但我真不喜歡她！”
“現在的小孩，套路真多。”有了聞然的前車之鑒，林笙都懷疑陳橙是不是有意接近自己，好借機勾搭上趙雲芷。她拍了拍她的肩，“既然陷進去了，自求多福咯。”
留海城沒幾天，林笙想著把事情一樁樁辦了，最後空出連續的時間陪聞然，她下午回彆墅，把準備好的禮物裝車，出發去美院。
馮昌運不在，同門都在畫室，群裡說了一聲，都出來了。不是茶葉多有吸引力，而是林笙還讓人送了全套的顏料過來。
“路師姐不在嗎？”林笙抱著最後一盒，沒等他們回答，便把手上的顏料盒推給身邊的楊皓，“替我轉交給她。”
“師姐她有事出去了一趟，就快回來了，你不等會嗎？”
聞然發來消息，說她處理完了，快到美院門口了，林笙笑了笑，搖頭，“不等了。”
楊皓說路晴快回來是真的快了，林笙在學校門口迎麵和她碰見。
她們站在兩棵樹的陰涼下，兩個人對視了幾秒，林笙喊她：“路師姐。”
很禮貌，也很有距離。路晴記得她和林笙一前一後跟馮昌運學畫，差了不過一個月，從前林笙總是直接叫她的名字。
“禮物我交給楊皓了，待會你問他拿。”
“謝謝。”
沉默了幾秒，林笙捏著手機，問：“路雪的病…”
“找到了配型成功的捐獻者，手術完大概年底能出院。”
壓在心裡的石頭逐漸落下，林笙鬆了口氣，“那就好。”
兩人默契地沒再多提這事，路晴溫和地望著她，“聽說你要去巴黎了？”
“和以前一樣，巡回治手。”她聳聳肩，“再不回來，就真的比不過你了。上次在畫展看到你的畫了，很厲害。”
“那我等”，沒說等你回來，她停頓半秒，換了句話，“等我的對手回來。”
“嗯。”遠遠看到自家車開過來，她眸中有深深的笑，往前走，“我女朋友到了，先走了。”
她小跑向聞然，路晴眼神追隨著她的背影，嘴角扯出一個苦笑，收回目光時，和副駕駛的人視線交彙，隨即錯開。
她回頭，往前走入校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