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林笙的允許，許晚聆一頭紮進畫室，她看得很慢，等太陽落山，出來才說自己看了兩張畫。

外行人走馬觀花，內行人才會細細品鑒，林笙對她另眼相看，問：“你學過畫？”

“沒有。我很喜歡畫，不過我是學編導，最近在開始準備大作業，打算以家鄉的群山為主題。”她和林笙一起走出門，指了指遠處連綿的山，“看到太太的畫時，腦海中很有靈感。”

得知原因，林笙說：“那幾幅畫我給你先留著。”

許晚聆眼睛都亮了，“謝謝太太！”

再往後幾天，她有空就往林笙那跑。

林笙愛甜，無聊的時候嘴停不住，許晚聆上次出來，看到桌上隻剩空著的包裝紙，知道林笙愛吃，便在每次來時都給林笙捎上一包鮮花餅。

她們一個在畫室找靈感，一個在院子裡畫畫，平時互不乾擾，這天許晚聆中途跑出來，滿臉興奮，在林笙麵前刹住車，對上她探尋的目光，又支支吾吾起來。

“有話憋著不說，不像你啊小許。”幾天下來，兩人還算投緣，除了她們曾以網友的身份相處過之外，更多的是許晚聆的性格不錯，直來直去的，有事就問。

許晚聆低著頭，雙手在身後，絞在一起，“太太，我知道咱們認識不久，我的請求可能會很冒昧。”

林笙挑了下眉，“冒昧啊，要不彆說了？”

“啊？”她抬起頭，吃了一驚，實在是林笙不按常理出牌。

林笙看著她笑，“行了，我看起來很凶嗎？說事。”

“我想在短片結尾，從實景轉場到山水畫，這畫…”

雖然不是商用，但許晚聆想的是，自己和林笙才認識四天，就提出這種請求，好像她是為了用她的畫，特意找上門來一樣，太功利。

所以說到畫，她猶豫了。

林笙臉上的笑淡了些，她放了筆，在旁邊坐下，手撐著頭，也不說話，就等她的後文。

許晚聆見她的動作，以為她生氣了，更不敢說，生怕惹她不高興，斷了她們之間微薄的交情。

小心的眼神，光看不說話，忽然間和過去某個片段重合。

林笙舌頭頂了頂上顎，看她兩眼，嗖地站起身，“不想說啊？”

不等林笙動作，許晚聆眨眼，迅速轉了話頭，“實景轉場到山水畫，隻是想法之一，這是我看到您的畫才冒出來的靈感，這個靈感不一定落地，隻是拿出來和太太分享。”

好歹是出聲了，雖然沒說出她的真實想法。

也正是她的聲音，把林笙拉回現實。林笙無奈笑，抬腿回屋內，邊說：“我才比你大幾歲，還用’您’，你見過朋友之間這麼客氣嗎？”

“哦，好像是沒有。等等，朋友？”許晚聆追了上去。

“不然我們能是什麼關係？”林笙側眼，看到她驚喜與茫然交織的表情，覺得她可愛，下意識想出手彈她腦門。

但這習慣不好，太親密，所以她手剛抬起，又放了回去。

手轉了個彎，林笙指了指畫室半掩的門，“既然是朋友，那些畫你想用就用，和我說一聲就行。”

放以前，林笙不是這麼隨便的人，出自她手裡的畫，必定要有落款，打上她的標簽，除了給老師和師兄師姐點評，隻拿給親近的人看。至於賣畫，更是她沒想過的事。

現在都不一樣了。

她逐漸意識到了，在她落下最後一筆之後，畫就脫離了她，隻是一幅畫。

太過執迷畫本身，隻會困住自己，畫作完成的前後，她得到新的領悟，才是重複練習的要義。

想想幾個月離群出行，還是有收獲的。

許晚聆還沉浸在“她和太太成為了朋友”中，聽她說：“昨晚沒睡好，有點困，補覺去了。”

林笙伸了個懶腰，“你隨意些就好。”

不僅畫技高超，而且人美心善性格好，許晚聆眼睛冒出崇拜的小星星。

這之後，許晚聆忙進忙出又兩天，在林笙的幫助下拍完了畫作部分的素材，這天傍晚，她拎著無人機從外麵回來，順道去看林笙，“太太晚上好。”

她妝都花了，神情間卻是滿足。

林笙問：“你拍完啦？”

“差不多，就等最後傳電腦上剪輯了，希望無人機拍的畫麵能過關，不然就要重拍了。”

“挺好的。”林笙覷一眼她手上的物件，新鮮感來了，“無人機好玩嗎？”

“太太要試試嗎？”她剛說完，那頭就傳來呼喚聲，是奶奶叫她回家吃飯。

林笙抿唇笑，“下次吧，你先吃飯去，彆讓你奶奶著急。”

“下次…”許晚聆想起事，垂了頭，聲音低落，“太太，我明天回學校。”

林笙不算意外，她還是學生，現在不是假期，拍完了，沒道理不回學校上課。

“那就等下次你回來唄。”

-

許晚聆回學校後，林笙又是一個人，無聊是常態，不同的是，許奶奶會隔三差五送她甜點零食，有時在路上遇到，會拉著她聊上一會。

聊許晚聆年幼乾的囧事，聊家長裡短，時間一長，話題也偏向談沒談過戀愛，打算什麼時候成家。

林笙這才察覺到了其中意味，為了避免被逮著問，她減少出門次數，成天窩在院子裡畫畫，曬太陽，晚上再去附近清吧聽聽歌喝喝酒，一天天也就這樣過去了。

有天她躺著，舉起手機刷微博，彈出了許晚聆的私信，【太太，有人私信問我認不認識你！】

認不認識，這個詞不同人有不同的理解，林笙發了個問號過去，【哪種認識？】

等了幾秒，那邊回複了，林笙看到消息，手機沒拿穩，差點砸臉上。

【應該是認不認識現實生活中的你。】

【她就一三無小號，上來就和我套近乎，我還奇怪。不過話術挺拙劣的，我看她就不像好人，說不定是私生！】

【太太你發微博可要碼好，指不定就被她扒出來了。】

【不過她為什麼會來問我呢，難道她知道我認識你？！】

許晚聆絮絮叨叨，林笙看到她最後一條，也奇怪，誰沒事打聽一個存在感低得不能再低的畫手？還挑中了恰好見過她的許晚聆問？

林笙懶得打字，給她發語音，“你彆理她就是。”

不過她還挺想看看，那人有沒有有本事找來，找來圖什麼。

躺夠了，她把手機當桌邊，起身，顏料曬差不多，她研磨配好，提筆蘸了蘸，剛落下，手機跳出許晚聆的回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