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笙掀了掀眼皮，隻重複了兩個字，“讓開。”

她滿腦子都在想到底是誰偷拍，跟蹤自己多久了，目的是什麼，會不會給路晴帶去困擾。

聞然停頓了兩秒，猶豫著說：“我知道你對我失望，也記得你說過不喜歡我。”

林笙不耐煩，主動伸手，挪開她攔路的手臂，“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有沒有想過，現在你做的這些，對我來說是困擾。”

“我…”是困擾。內心再如何暗示自己堅定，當聽到林笙不耐煩的口吻說出這句話，聞然眼眸裡的光暗淡下去，手也收了回來，“抱歉。”

林笙捏緊手心，平穩道：“你已經有未婚妻了，希望自重，不要來糾纏我。”

很難說是不是故意報複。林笙的名字成為海城的笑料，當初她宣布戀情多張揚，被背刺後就有多狼狽。

“婚約解除了，我和她沒有關係。”聞然鼓起勇氣，拉住她的手，看到她手心的照片，愣了愣，“這張照片怎麼在你這？”

林笙如遭雷擊，木然回頭，眼中情緒複雜，既震驚，又了然。

偷拍不是聞然會做的是，但偷拍自己，就不一定了。

林笙用力甩開她的手，快步往外走，聞然跟著，慢她幾步。

她冷著臉穿過人群，有人欲上前搭訕，被她的神情勸退，直到進入2號廳，林笙正巧碰上被人纏上的陸瑤，都不需要再去找了。

林笙走過去，接過她麵前的盛滿酒的酒杯，“這杯我替陸小姐喝。”

因為她常往趙桐公司跑，陸瑤認出了林笙，攔住她，神色擔憂，暗暗搖頭，“林小姐。”

林笙給她一個“你放心”的笑，仰頭一口喝完，眼尾泛紅，臉頰兩側有了粉色，她眼神有片刻茫然，灌陸瑤酒的老總嘿嘿笑，“林小姐爽快人。”

這人出了名的急色，沒少用惡心手段威逼利誘女人和她上床，林笙不想和他多說，“酒我喝了，人我帶走了。”

他沉下臉，“林小姐把我們瑤瑤當什麼了？把我當什麼了？”

林笙不客氣，拉上陸瑤就走。

他揚聲：“林小姐有家裡人倚仗，陸瑤，你清楚今晚走了會有什麼後果！”

聞然就在一邊，隨時準備上前幫忙，林笙暼她一眼，酒意上頭，指著他冷笑，“你倒是說說，我女朋友需要承擔什麼後果，啊？”

“女朋友？”他語氣懷疑，暗暗看了眼陸瑤，陸瑤配合地低著頭，一副害羞的模樣，他掃興地放下酒杯，皮笑肉不笑地鼓掌，“原來瑤瑤已經有主了，既然這，好好照顧林小姐。”

陸瑤如釋重負，扶著林笙往電梯口走去，小聲說：“謝謝林小姐。”

“不用謝我，是你們趙總讓我來的。說你女朋友是怕你以後被他針對，你不介意吧？”

“嗯，我知道。”

兩人抵達樓上的酒店，林笙刷卡進門，讓陸瑤走了，自己躺床上，手背擱額頭上，睜著眼看天花板。

手機鈴聲響，林笙摸到手機，接通，“乾嘛？”還不等她發火，那邊何清秋哽著嗓子說：“你說隨時可以找你喝酒。”

“你在哪？”

何清秋報了一個酒吧名，林笙說：“等我二十分鐘，馬上到。”

她換了身輕快的衣服，剛開門，一眼就看到了抱一起的江照月和趙桐，好嘛，她大概知道何清秋為什麼找她喝酒了。

林笙繞到另一邊的電梯下樓，江照月的司機在樓下，林笙讓他開去酒吧，臨下車，她說：“不用回酒店了，今晚你可以提前下班。”

晚上十一點，正是酒吧熱鬨的時候，林笙穿過擁擠的人群，找到了孤零零坐在卡座的何清秋。

桌上鋪滿了大杯小杯的酒，空了一半，度數還都不低，林笙在她對麵坐下，“你從沒喝過這麼多酒吧，悠著點。”

“我想喝。”何清秋一口悶，被嗆到直咳嗽還不停下，“她不要我了。”

她眼中含淚，不知是嗆的，還是難過哭出來了。林笙想起自己的戀情，告彆得無聲無息，她飛離北城前發消息給聞然，單方麵分手，再見麵就是四個多月後的春城。

“你還有你自己啊。”林笙靠過去，拍拍她的背，抬頭便見有人在自己原來的位置坐下，何清秋端起一杯酒，半醉半醒看那人，“聞然，我沒想到你會來，你好像從不會來這種地方。哈哈，我也不會，我爸媽不喜歡這，說這烏煙瘴氣呢。”

聞然看林笙一眼，斂起眼神，張口說：“來過幾次。”

“我知道！肯定是陪林笙一起，她經常來酒吧玩！”

哪壺不開提哪壺，林笙咬牙切齒，大晚上拉自己陪酒就算了，還把聞然叫了過來……何清秋是知道她和聞然分手了的。

喝醉的人才不管場合，想說什麼說什麼，林笙還能怎麼辦，不答話，盯著酒桌上各色的酒想事情。

“如果當初我沒聽家裡人的話，我和她是不是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何清秋自言自語。

句句在說自己，又好像句句在點聞然。她和何清秋都經曆了類似的事，做出了相同的選擇，林笙瞟一眼她，眉梢輕挑了下，說得客觀，“家人和愛人之間，你已經做出了選擇。”

“你知道嗎，分手後的那三年，阿桐表麵上無事發生，但心裡一直過不去，飛國外好多次，還經常找我喝酒遛彎，她很掙紮，也很無力。清秋，你是現實主義者，應當清楚，已成定局的事，沒有如果。”

“沒有如果。”她喃喃道：“為什麼彆人都能破鏡重圓，我和她不可以？”

聽到這句話，乾坐著的聞然眼神一怔，抬起頭，看著林笙，林笙扯了扯嘴角，“幸存者偏差罷了，不是每一對分開的戀人，都能破鏡重圓。有些人即便重來一次，不合適依舊不合適，雖然很殘忍，但在大多數情況，兩個人會過著各自的生活，直至將對方遺忘。”

“但沒必要難過，每個人的選擇多少都有難以言說的無奈，至少，你已經勇敢嘗試了。錯過是為了更好的遇見，阿桐或許隻是你的執念，放下吧。”

聞然拿起麵前的酒杯，仰頭灌下去，林笙這番話，是為了安慰何清秋，何嘗不是說給她聽呢。

五指捏著透明玻璃杯，溢出嘴角的酒順著下頜流下，聞然沒有擦去，失態地盯著林笙，眼神固執，似在說，我不想放下。

何清秋紅著眼，靠在林笙的肩膀上，落下淚來，林笙遞給她一張紙，“這世界那麼多人，你會遇到比她更好的人。”

“再好也不是她。為什麼互相喜歡，不能再試一次呢。”

這句話，聞然好像和她說過，林笙抬眼，目光和她碰撞上，才發現原來她一直在看著自己。

聞然啞著嗓子，回答何清秋：“沒有誰有義務停在原地等，要往前看。”

林笙心煩意亂，“嗯，對。”

何清秋站了起來，雙手各自端一杯酒，踉踉蹌蹌，“從小到大，我聽他們的話不和調皮的同學來往，一心學習，聽他們的話學了醫。就因為我喜歡上女人，他們說我翅膀硬了變叛逆了，後來同性婚姻法通過，他們又說從商的人隻有利益。我多孝順，求婚戒指都準備好了，卻還是順著他們的安排出國留學，和女朋友分手來考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