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哥餘光瞥了眼李想想,又看向他,將椅子往旁邊一丟:“李遠傑還認識你這樣的人?”說完,往地上啐了口痰。
看了眼他腳上那雙名牌鞋,問他:“你是誰?叫什麼?”
“我叫梁韞。”他扶了扶眼鏡。
夕陽灑下來,正好頂在他的身後。
他慢慢走過來,像帶著一束光。
鬆哥伸手攔住他:“小子,想逞英雄?”鬆哥目露凶光,齜著牙道,“我給你個建議,彆亂出頭,小心惹禍上身。”
“李遠傑欠你多少錢。”梁韞開門見山。
鬆哥頂了頂腮,看來這小子油鹽不進啊,鐵了心要幫李遠傑還錢了。
“行,你想幫他還錢是吧,”鬆哥亮出受了傷的手:“還得再加上我這隻手。”
有人要幫死人還錢,他當然開心,況且,眼前的人看著還是個不差錢的主兒。
梁韞看了眼鬆哥那隻滿是血的手,又看了眼怔在原地的李想想:“好。”
答應這麼爽快?鬆哥眯了眯眸,不由仔細打量他。
“你從哪兒來的?”鬆哥好奇。
他在這個鎮子混了這麼久,就是沒見過他這一號人物,突然就蹦出來要替死去的李遠傑還錢,他總覺得事有蹊蹺。
“哪來的重要嗎?”梁韞臉色一冷,“隻要我能給你錢。”
鬆哥一聽,表情一鬆,笑得眼周圍的褶子堆到了一起:“有個性!”說著,鬆哥衝梁韞豎起大拇指,又看了眼李想想,“行,我也不廢話了,咱們就說錢這個事兒!算上李遠傑欠我的,再算上我這隻手的醫藥費,還有我的精神損失費,一口價,十五萬。”
“沒問題。”梁韞一口就答應了。
李想想聽到這個錢,心裡咯噔了一下,十五萬,她想都不敢想的一筆錢。
而眼前的這個人,想都沒想,就答應了,好像他答應的不是十五萬,而是十五塊錢。
小弟看著梁韞從褲兜裡拿出一遝現金,兩眼冒光,忙將手裡的白布丟了,跑到鬆哥身邊:“鬆哥,錢!”
鬆哥抬手敲了下小弟的頭,嫌棄地嘖了聲:“看你那沒見過世麵的樣兒!”
跟著他後頭混了那麼長時間,見到這麼點錢就激動了,沒出息!
鬆哥接過現金,手掂了掂,這一遝百元大鈔有新有舊,估計三萬上下。
鬆哥舌尖抵了抵腮幫子,將現金給小弟,小弟會意,拿過錢就開始認真數起來:“一二三……”
“數個錢還要朗誦啊!”鬆哥擰眉嚎了一聲。
小弟立刻閉嘴,數錢的動作一刻也不敢停。
“這裡是三萬,剩下的錢,我明天給你。”梁韞開口。
鬆哥摸了摸後腦勺,問他:“你為什麼要幫李遠傑還錢?”鬆哥想半天都想不出原因。
李遠傑沒錢沒勢沒權,人死了,有人幫他張羅葬禮,還有人跳出來主動幫他還錢,他是真想不明白啊。
“我說了,我認識李遠傑。”
他這張長得就讓人信服的臉,實在讓人找不出一點破綻。
再追問下去也沒意思了。
“鬆哥,整三萬。”小弟數完了錢,雙手將錢遞給鬆哥。
鬆哥斂回目光,一手撈過現金,直接往襯衫的胸前口袋裡一塞,口袋被塞得仿佛下一秒就要爆開線了。
“李遠傑有你這麼一個替他還錢的好兄弟,死也瞑目了,”鬆哥抬手,想拍拍他的肩膀,卻被他一躲,隻得尷尬地扯了扯嘴角,縮回手,“行,這錢我先收了,剩下的錢,彆忘了。”
說完,瞥了眼堂廳裡的黑白照片,喚小弟:“我們走。”
走了沒兩步,鬆哥回頭衝梁韞喊:“明天帶著錢來繪聲會所找我!”
直到他們上了一輛走遠了,梁韞才收回視線,朝李想想走過去。
她手裡還攥著剪刀,要是誤傷了自己就不值當了。
他剛伸手,李想想就把剪刀藏到身後了。
“剪刀給我,”梁韞看著她,語氣不容拒絕又不失溫柔,“彆怕。”
李想想慢慢放下了戒備,伸出手。
梁韞從她手裡拿回了還沾著血的剪刀,舒了口氣,看到她沒事,忙走到爺爺麵前,蹲下身,察看她爺爺的傷勢。
“先去醫院做個檢查吧。”梁韞看著爺爺難受地按著肚子,忍不住道。
說完,轉過身,要背爺爺去醫院檢查,卻被爺爺拒絕。
“沒事,不用去醫院。”
梁韞見說不動他,隻得喊李想想。
“李想想。”
陌生又深沉的嗓音直擊李想想的心臟。
李想想轉過身,對上梁韞的目光,這才緩過神,跌撞地跑到爺爺身邊,聲音都在顫:“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