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姐手攙著他:“慢點,你喝多了。”
旺哥擺手:“我酒量好著,沒喝多。”說完,旺哥從口袋裡掏出早就準備好的一個信封,信封被塞得鼓鼓的,從信封的開口處就能看見裡麵是一遝紅鈔票。
“想想,這是我對徐停的一點心意,”旺哥從臉紅到脖子,但話卻說得清晰有條理,“你替他收下。”
“不許拒絕。”旺哥知道李想想想說什麼。
“他這個人性子要強,不會收下我的錢,他爸死了的事,我們還是後來知道的,要是早知道,我們肯定會和徐停一起,送他爸最後一程的,他就是太要強了,什麼都不說,什麼都憋著,他缺錢,我可以幫他啊,但他說什麼都不要,想想啊,你幫他收著,就當是幫我,讓我為他做些什麼,我眼睜睜看著卻什麼都做不了,我心裡難受啊。”
旺哥紅了眼:“我心裡難受,”對李想想說完,又轉頭看向喵姐,“我心裡難受。”
“我知道,”喵姐溫柔地捧住旺哥的臉,“我都知道。”
“想想,你就收著吧,如果真的有什麼緊急需要用錢的事,這錢能幫上他的,彆什麼都硬扛著,硬抗著身體會壞的,身體壞了,還談什麼未來,”喵姐看著李想想,“和我們還需要逞什麼強,我們隻盼著你們好,不用受這些苦難,這錢沒多少,應急還是夠的。”
他們和徐停認識這麼久了,他的性格,他們都清楚,哪怕他真的很難了,也不會向他們開口,可他們不是彆人,他們是他的後盾。
……
李想想手按著挎包,她想過,這錢還是要和徐停說清楚的好。
她從飯館出來,就看見徐停坐在門口的石頭墩上,上半身輕晃,仿佛下一秒,就要往下墜了。
李想想急忙跑過去,雙手扶住他的肩膀。
“徐停。”
聽到李想想的聲音,徐停抬眸,臉微紅,笑意更明顯了:“李想想。”
“你醉了。”
徐停目光與她齊平:“快醉了。”
“你自己能坐好嗎?”她想去給他拿點蜂蜜水,他在這兒吹了這麼久的風,醉意還沒背吹消。
李想想一點點鬆手,雙手一離開他的肩膀,他整個人就往前傾。
“徐停。”李想想下意識地扶住他。
徐停像是藤蔓找到了攀枝的地方,整個人往李想想懷裡靠著,下巴埋在她的脖頸處,呼出的熱氣輕拂過她的脖子。
他的身上有酒味,但不是那種令人作嘔的酒臭味,而是那種有點好聞的淡淡的酒香氣。
“李想想,”他喊著她的名字,“還好你在我身邊。”
他的聲音在發顫,這個脆弱的樣子,在他父親死的時候,她見過。
“你不是一個人。”有她在,有他們在,他不是一個人。
如果她能早一點認識他,該多好,這樣,她就能早一點,給他一個擁抱。
失去雙親的滋味,她明白。
她父母死後,每個清明,她都會去看他們,平時她努力壓製對他們的思念,但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爆發。
就像徐停,他的思念,就在這個時候爆發了吧。
他給他的母親和他的父親的墓地分開買的,哪怕單獨的墓地需要更多錢。
因為他的父親不配和他的母親葬在一起,他的父親生前欠了他和他的母親,他仍是沒有釋懷,隻是,人死了,恨都成了一場虛幻。
人死了,第一年的清明,就是他的第一歲,每一年清明,都會長一歲。
……
梁韞看見梁韋芳的門半敞著,他敲了敲門進去,就看見梁韋芳在收拾行李箱。
看見梁韞進來了,梁韋芳背過身,擦去臉上的淚,轉過身,擠出一記笑容:“兒子,你阿姨說啊,要帶我去散心。”
“媽。”她現在這個狀態,他怎麼放心。
“兒子,媽沒事,媽真的沒事,”梁韋芳放下手裡的衣服,走過去握住梁韞的手,“我知道你擔心我,但你放心,我真的沒事的,不僅沒事,而且我還要好好地活,我要長命百歲,等著你結婚抱孫子孫女呢。”
梁韋芳眼睛都紅了:“我隻是啊,不想留在這兒,你知道的,馬上就到清明了,我不想去見他,去了隻會想哭,還不如,不見。”
今年的清明,想見的人又多了一個,可她的傷心也多了一份,她沒勇氣,所以,逃避,是現在最有用的方法。
梁韞將梁韋芳擁入懷裡,喉結滾了滾,他有很多話想說,可最後說出口的隻有三個字:“對不起。”
梁韋芳輕拍著梁韞的背:“兒子,你有什麼對不起的,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和你那死去的爸,是我們對不起你,因為我們,你小時候都過得不幸福吧。”
“他要離開,是他的命數,他的命數到了……”
梁韞咬緊腮幫子,沒說話。
“兒子,媽求你一件事好嗎?”梁韋芳眼裡蘊著淚,“我知道,因為我,你心裡一直怨恨他,可他現在已經死了……就當是媽求你了,彆恨他了,好不好?”
“……一切都結束了,結束了。”梁韞閉上眼。
一個死了的人,有什麼可恨的……可是,他不會原諒他的,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