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有富連忙打圓場：“行了媽，說話晚就晚唄，她又沒地方玩，往外邊看看怎麼了。”他把女兒抱到腿上：“不會說話怎麼了，不會說話也是爸爸的好閨女。”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突然張了口：“爸爸。”

“哎呦這……”一家人都有些被驚到了，林有富看看妻子，緩了會兒才大笑了兩聲：“怎麼樣，我就說我閨女不傻吧，就你們整天瞎著急。走，爸爸帶你買糖吃去。”

林有富帶著女兒出了門，林老太太起身把他碗裡剩下的一點飯撥進自己碗裡，又給兒媳盛了一碗：“他倒是挺知道疼閨女，你多吃點，你看你這胎肚子尖的，指定是個兒子。”

兒媳說起另一件事：“隔壁雲貴家的，是有了吧，我看這個月都是雲貴去挑水，他媳婦都沒怎麼出過門。”

“八成是有了，進門都快兩年了，也該懷上了。也不知道到時候誰來給伺候月子，雲貴他娘在他大哥家看孩子呢，他那個嫂啊，才是個厲害娘們呢，不知道到時候放不放老太太過來。”

轉眼到了麥收季節，跟著到地裡玩的林小玲不一會兒就在地頭的樹蔭下睡著了。林老太太怕草叢裡有蟲子咬著她，趁換鐮的功夫抱起她往家走。把孩子放進屋，想著托鄰居照看一下，往隔壁一瞧，一個老婦人正低著頭擰衣服。

“哎呦喂，這不是二嫂子嗎，可有日子沒見你了。你這是來給他們兩口子幫忙割麥啊。”

“是啊大妹子”，老太太笑著抬起頭來，“蓮花這是頭一胎，月份大了，我不放心，來給他們拾掇拾掇，乾不了彆的，也就是洗洗刷刷的。”

“你說說，上哪找這麼好的丈母娘去。他倆乾嘛去了，都割麥去啦？”

“啊，割麥去了，雲貴說不讓蓮花去，蓮花怕他割不乾淨，也跟著去了。”

“行，兩口子一塊兒，也是個照應。我不跟你說了二嫂，我們家也割著呢，我回來送小閨女的，她非得跟著去，睡了還得我把她送回來。你幫忙看著點，她呀，睡一會兒就得醒，醒了就讓她自己在家玩，彆往地裡跑了。”

“哎，你放心去吧，我給你看著點。”

林老太太沒說錯，沒一會兒隔壁屋裡就跑出個小姑娘來，也沒穿鞋，揉著眼睛在院子裡叫奶奶。

她往前走兩步：“你奶奶去割麥子了，讓你自己在家玩，彆亂跑啊，外頭有老貓專門逮小孩。”

小女孩走到籬笆牆前，定定地瞧著她：“你是誰？”

老太太笑了：“小姑娘還挺不怕生的，你得叫我個二姥姥呢，你奶奶還是我們村嫁過來的呢。”

“姥姥？”

“哎。”老太太答應一聲，接著回去晾衣服了。

“她老了也長你這個樣子嗎？”

“什麼？”老太太沒聽清，扭回頭問了一句。

小姑娘不說話了，手把著籬笆看她晾衣服。

她心裡有些好笑，不知道晾衣服有什麼好看的。也不再管她，進廚房開始做飯。

忙活了一大圈之後，菜也端上了桌，她一扭頭，看見隔壁的小姑娘還保持著剛才的姿勢，直勾勾地往這邊看。

正準備說點什麼，大門處傳來響動，割麥子的兩個人回來了。兩個人的臉都叫太陽曬得通紅，正忙活著往大門口的空地上卸麥子。

張老太太連忙上去幫忙，叫女兒到一邊歇著：“咋沒放到打麥場上去啊，弄回家多麻煩啊。”

張蓮花扶著腰在門口的石頭上坐下：“割麥的人多，打麥場上沒地方放了，先在這曬兩天，過兩天再弄過去脫粒。”

“行，你快先屋裡去歇歇，碗裡有我倒的水。”

張蓮花答應一聲，五六個月的身子已經有些沉了，她一隻手扶著腰慢慢的往屋裡走。一抬頭，籬笆牆邊露出的小臉嚇了她一跳。回頭看看門外卸麥子的兩個人，她快走了兩步，微微彎下腰跟小姑娘說話：“那些話不許跟二姥姥瞎說啊，要不嬸子可生氣了。”

沒想到的是，小姑娘竟然答應一聲：“我知道。”她盯著張蓮花肚子的視線慢慢上移，看著她的臉又說了一遍：“我知道。”

她揉揉小姑娘毛絨絨的頭頂：“行了，去玩去吧。”

小姑娘又看她一眼，扭回頭跑了。